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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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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在同时一人兼三职,除管理府中杂务支出之外,仍得尽她为人母、为人媳的职责,在众人熄灯安眠之际,她仍不得闲,还有一大堆的帐册等着整理。 挑灯夜战于她已是家常便饭,她每晚能在子时入眠就已是天大的福气。 他不过才涉足几日便已经大感吃不消,她却过这种日子达五年之久,不禁令人佩服她的耐力与毅力。 就着烛光,申叔华观察着她的容颜。在她眼睛下方所显现的暗影,不仅是她长长的睫毛所造成,更多的因素是来自日积月累的疲累。 但是她从未对人喊累,连球儿也不曾听闻她的抱怨,所有的劳累她都一个劲地往肚子里吞,再苦再累也保持着无动于衷的表情。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我的脸上可没写着今日的收支,别光是瞅着我瞧。” 教他的眼神看得极不自在,平芯红终于打破沉默。 这几日与他一道巡视各项产业真是一件苦差事。他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次数多到管事得多次出声提醒他,好拉回他神游在外的心神。 几个资深的管事对他的接手多是抱以乐见其成的态度,可是他的表现却教他们怀疑他是否能担此大任,不会把庞大的家业毁得灰飞烟灭吗? 为了让他能早日接手,她将自己定位在助手,协助他调度人事花用。她发现他的能力在她之上,她的存在反倒是多余的;但是有时也会发现,他似乎偶尔会少了根筋,将事情搞砸。 不过他搞砸的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才引起她的疑窦。 他是否是故意装疯卖傻?而这么做又是所为何来?他是申家惟一的继承人,大可不必忧心大权旁落。 “没事,只是看你似乎累了,要不要先休息?”被她逮到他看着她,申叔华也不害臊,反倒表现出他的关心。 他的不按牌理出牌也是她无法招架之处。 当两人相敬如“冰”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他的冷淡,甚至是他的憎恨,虽然痛苦,但是至少可以预料到他下一步的行动;可是眼下的他却总是出人意表地关怀她、爱护她,反而令她有不祥的预感。 “不了,反正只剩下一点,加紧赶工不消一刻钟便可完成。”她拒绝了他的关心,一如往常。 “你不放心把工作交给我?”他恶作剧般地问。 “若是再出现像前次的失误,管事们会群起造反的。”平芯红不正面回答,只是说出事实。 申叔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真的是无心之过,我不是已经向他们陪不是了吗?”他不明白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只是一个没注意让人改了帐册,平白无故地背了黑锅。 他可以确定这事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帐面上修改过的笔迹,与她娟秀的字体有如云泥之别,即使她是故意的也写不出这么拙劣的字。他隐忍住没大声嚷嚷得人尽皆知,待他揪出幕后捣蛋的祸首,他会好好地给顿排头回报。 “这不只是数字加减上的问题,若真要以你写下的价格出货,今年申字号可就做白工了。”平芯红不让他好过地点明事实。 她这是为了他好,资深的管事可以容忍他所犯下的错误,那是因为他们了解他的本性就是如此散漫。 但是年轻新进的管事较冲动,可能在言语上会有唐突之处,她不希望因此造成彼此的心结,将来在合作上心存芥蒂而无法信任对方。 “是、是。我知错了,娘子。你就替相公我担待些,小生铭感五内。”申叔华站起身来向她深深一揖,轻佻地道。 即使两人夫妻已久,但是这种打情骂俏对她来说是陌生的,教她不知该如何以对,只能哑口无言地低垂着螓首,对着帐册红了脸。 这等纯情娇羞的模样在烛光的烘托之下,比之青楼女子更显我见犹怜,令他的心一时怦怦然。一刹那间他明白何谓坠入爱河,他连挣扎都不想,只想就此沉醉其中。 她的品行操守已是无可非议,容貌是令重外貌到极点的人也无从挑剔,他不了解自己为了何因会对她鸡蛋里挑骨头,而不知道要疼惜她,难道只是为了她未缠足? 受过肉体上艰苦的锻炼,他明白女子缠足对她们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当她们踩着婀娜多姿的步伐时,背后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这些都是男人无法理解的,而他们只会以自己迂腐的封建思想,一味地用限制女人肉体的方式,来束缚她们的思想、灵魂,来令她们自惭形秽,以为她们的地位该是在男人之下,而不是相反过来的情势。 他真是憎恶自己也曾是那些人的一份子。 他伸出手握住她削尖的下颚,抬起她的脸与他相对;光是这么轻微的接触,却让她不住地轻颤着,不知是出自于紧张抑或是来自害怕。 “别怕我。”他没有自大到以为她会轻易地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于是他温柔地出声安抚她。 “不要戏弄我,我不是你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平芯红紧闭着双眼不敢看他,她没有自信可以抵抗他的柔情、不为改变后的他付出感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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