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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慌乱无措之时,她发现自己被轻而易举地抱入他怀中,朝着树与树之间的小径深入草丛中。杂草高度越过了他的腰,想必会将一个女子淹没其中,若是他有非分之想,只要放倒她即成,而她甚至不会有任何反抗之意。

  为此,明亭香真不知该欣喜欢呼,亦或羞愧难当。

  似乎察觉到她的挣扎,以为她是为自己的生命与贞节而不安,博穆大发慈悲地说明用意:“我希望你是在编织着一个能令我信服的谎言,而不是怀疑在这种杂草丛生的地方,我是否会蜕去人皮反为兽。相信我,一个男人在没有个好理由之下,不会主动脱去一件不该穿在你身上的男装。”

  明亭香真希望此时能神力骤生,反过来推倒他,毕竟他没说异地而处时,她不能这么做。

  在听见潺潺水声之际,一阵清新水气立刻扑鼻而来,扫去了最后一丝滞留明亭香心肺的暑气,带着渴望的眼光观察着,盼望溪水够深、够凉,能好好洗去身上的尘土,她发誓污垢早深入毛孔,或许在身上播下种子能于今秋有个丰收。

  “晚上打尖之后,会给你清洗的机会,现在只能让你洗脸上药。”看出了她的渴盼,博穆狠心打碎她的梦想。

  将她放在枝叶繁茂的树旁一颗大石上,拿着宝吟的手绢在水中漂洗,只稍稍拧去些水分,再递交到她手中,任她折成长方状在额头与双颊、下颚按贴着。当手绢失去凉意转热,再接了回来,重复相同的动作。

  博穆不急于逼问,耐心等待适当的时机,直到她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声才问:“投亲与逃婚,你是哪一种状况?”他单刀直入地逼问。

  闻言,明亭香吓得将手绢掉落,幸亏他眼明手快才不至沾上尘土。

  二择一的选项她直觉择了前者,一个不具杀伤力的谎言。

  “姑娘姓名如何称呼?家中原籍何处?居住何处?发生何事?欲投何人?往何处去?”博穆有如过招一样犀利地以连续问题逼迫。

  明亭香没料到一个谎言会像书架倒下,收藏典籍散落一地无法收拾,她搜寻着他能接受的说辞,却发现荒唐得达连儿也骗不倒。

  “家中姓明名亭香。”她只能嗫嚅地反应第一个问题。

  种种迹象显示,她的怯懦不啻于脸上写着“我在说谎”几个大字,博穆对于真相已是心知肚明。

  “令尊就这么任你滞外不归,没有派人寻你下落?”他不解是何种家规导致。

  轻轻绞扭手绢,明亭香绞出了一滩水沾湿长袍下摆。

  “即使他想亦无能为力,家父早已卧病在床,无法管理家务。”言及父亲病体,她忍不住呜咽出声,此次伤害门风之举,不知是否加重了父亲的病情。

  吸了吸鼻子振作精神,明亭香再度娓娓道来:“婚事是家中兄长所订,若是不满此举,也没有人力与财力捉人。毕竟这桩婚事他们图的是对方的采聘。”

  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她早抛诸脑后,既然决定实话实说,就不用再含蓄保留,反正待回京闲话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无法遮掩。

  “想必有更妥切的方法可想,做得如此决绝是两败俱伤。”博穆捏着鼻梁婉转说道。

  “在他们的生命与我的未来之间,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即已成了定局,我又何苦牺牲自己?这一次有我可卖,但是下一次呢?我也是帮兄长们觉醒。”一扫小可怜姿态,明亭香义愤填膺地道。

  没有令人屏息的艳容吸引注意,但是博穆发现在晶亮的黑眸中正燃起熊熊火焰,令人不由自主被其吸引。

  “事情不……”

  博穆的话语为草叶的声所打断,然后便见宝吟从草丛中跌了出来。非常难得的,这一次她记得穿上花盆鞋,可惜虽然她努力于优雅的步行,但走起路来歪歪斜斜的,令人忍不住替她捏把冷汗,担心她将小颈子给摔断。

  “阿玛,消热露与去瘀露拿来了。”两只瓷瓶在宝吟手上,随着不稳的步伐相互轻击,好像在为她奏乐开道。

  担心瓶子在她的粗心下击碎,博穆连忙上前接下。

  但是明亭香亦随之跃下大石奔至宝吟身畔,无视身体的不适扶着小女孩。

  “腰杆打直,走路的时候双眼平视,别看地上,肩膀稍稍向后挺,双臂自然垂下,膝盖、大腿、小腿成一直线迈开步伐,自然可以走得四平八稳。”明亭香想起小时候学步时师父的话,一古脑儿地脱口而出。

  依着指示,宝吟半信半疑地踏出一步,身体的各个关节仍不能适应别扭的姿势,鞋底落地时重心稍有偏移,膝盖反射性地一屈而拐了一下。但是明亭香立即将之扳正,催促第二步的跨出,这一次木底鞋根稳稳地踩在凹凸不平的地上,而宝吟的身体却没有任何歪斜。

  再走数步让身体抓住了窍门,宝吟兴奋得反复练习,明亭香亦放心地坐回树荫下。

  看这一大一小的互动,一个荒诞的念头闪电般劈入博穆的脑海,反复思考之后,可行性由近乎于零提升至五成,甚至八成,只待大人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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