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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那为何你们忙着逞口舌,放着我血流不止置之不理?”博穆用仅存的力气挑起了右眉质问。

  明亭香闻言将手指绞得更紧,指尖的血路被阻断,指甲苍白得与她的脸色相仿,她的表情仿佛吃下了令人作呕的食物,濒临恶吐的边缘,比起自身的伤势,她的状况反倒让他担忧。

  “您的伤口需要亭香姑娘的针业工夫缝合,方能抑止血流。”倪忍语气中不乏抱怨。“现在只等姑娘鼓足勇气就成了。”

  虽然保命要紧,但是博穆不会自私地只顾自己。

  这种程度的伤口,身经百战的他们早已视之如家常便饭,比这更血肉模糊的,更是屡见不鲜。可是亭香对血腥之事从未接触,于此时手软退却是情有可原,强硬要求她可能造成反效果,她要是昏厥不省人事,他可不敢想像由倪忍几个大男人在他身体穿针引线会是什么情况,而由宝吟动手,他铁定是生不如死。

  他将手臂以肘关节支地欲起身,不意却牵动伤口,引起灼热的疼痛,博穆倒抽了一口寒气。

  不忍他多受无妄之苦,明亭香又双手抱住他的巨掌,轻柔地置于大腿上。

  “你得动手,要疗伤只能靠你。”博穆气若游丝地要求。

  “我……我……做不到。”明亭香嗫嚅地婉拒,泪如雨下。

  “坚强一点,让我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流尽血液致死,你愿意吗?”

  明亭香的脑袋摇得像波浪鼓。

  “那就动手吧!”博穆反手握住她白皙的柔荑,使尽最后的力气鼓励她,立即精疲力竭再次陷入昏迷。

  这对他而言是天赐的恩典,起码她不必看着他咬牙忍受痛苦,明亭香抹去脸颊涕泪纵横的痕迹,将他的手臂于他身侧安置妥当,她起身备妥即将使用于他身上的针线,拼命深呼吸稳定双手。

  原本穿在博穆身上、被盗匪一刀划开、沾了血的坎肩与长袍,早已被脱下丢于一旁,在她面前的,是他强健结实的背,与那条自右肩砍下延伸至左腰的伤痕。

  光是瞅着血淋淋的伤痕,明亭香便已耳中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昏黑,但是她拼命告诫自己不能昏倒,这是她暗恋了六年的男人,是君子也好,是无赖也罢,她还是爱着他。

  倪忍抓起先前清洗伤口使用的烧刀子,举至明亭香鼻尖处。“喝一口。”他命令着。

  此时只要能暂时转移往意,明亭香是来者不拒,抓住了瓶身,她想也不想地一口狠狠灌下。烫辣呛喉的烧刀子驱逐了她的恐惧,不住颤栗的身子稳定下来,脑海中一片空白。

  针线泡在放了酒的浅盘,除去可能沾染的不洁之物,以防引起感染发烧致命。

  “倪忍压住肩膀,阿古那压腿,克善将宝吟带开。”现在明亭香已可以掌控场面,气压群雄下达命令,此时的她已不再是先前哭哭啼啼的小媳妇。

  被赋予任务的每个人依令行事,未被点到名的左尼图,自动捧着装着针线的浅盘,立于一侧提供一臂之力。

  “准备好了吗?”明亭香环视众人。

  每个人皆点头以对,但她的视线焦点专注在伤口上,对他们的回应视而不见。

  “那就动手吧。老天保佑!”

  至此明亭香已无路可退,只得勇往直前。

  平常动惯了的人,是无法忍受静坐着不动的,若换个时候,博穆早在能坐起身时,便会迫不及待地上马背,哪有可能像娘儿们似地窝在马车里!

  但是对明亭香与宝吟在马车内的所作所为极其好奇,而且车厢内狭小的空间,充塞着亲蔫的气氛,三人真有如一家人,父亲同母亲带着独生女儿出游。

  “王爷,茶。”明亭香将凉茶递了过去。

  盯着宝吟吐着舌头在一小方布巾上穿针引线,博穆不由自主地背脊发凉,逐渐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

  “伤口还疼吗?”瞧他脸色发白,明亭香关怀地问道。

  接过凉茶浅尝一口,博穆忍不住苦着脸大做鬼脸。

  “不能喝酒吗?喝凉茶太过娘娘腔。”饮食被控制在清淡而无味的日子过久,他都快忘了何谓美食。

  “不能。”不只是明亭香,连宝吟也加入反对的行列。

  “现在是伤口收口的重要时期,酒只会引起伤口发痒,你宁可抓得鲜血淋漓,留下疤痕吗?”

  “男人身上的伤痕可比朝廷所赐的功勋,越是位高权重,越是得以相互辉映,是勇士的象征。”博穆侧躺着,一手支颐,说得志得意满。

  “满口胡说!”亭香嗤之以鼻。“那我不得以满头白发舍美相陪。当你多一道伤,日夜不休、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便能让人多了五根白发,数数算算加起来,不得白了头!”

  闻言,博穆心中有愧地坐正身子,正式地向佳人叩谢兼请罪。

  “小生失言,多有得罪,望姑娘大人大量,饶了小的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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