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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皇廉兮笑着,瞇眼盯住长叉尖端受热膨胀,外皮略略焦黄,逸出甜美香味的棉花糖。“子墨,那叫‘醉美人’,不是傻瓜。”

  “醉美人?”陶子墨侧过脸庞,看着皇廉兮。“我只听过睡美人故事……”先低喃,然后问:“廉兮哥哥喜欢她吗?”

  皇廉兮挑眉,将烤好的棉花糖交给陶子墨。“宇妥医师吗?”

  陶子墨点点头,接过长叉子,对着香热的棉花糖吹了吹,小心地咬一口,拉长的糖丝黏在她唇角。“好烫……我不喜欢……她……”她边吃糖,边口齿不清地说。

  “你不喜欢糖?!”皇廉兮故做惊讶,重复她含糊的语辞。

  陶子墨一口气吞咽,深呼吸,回身用长叉指着宇妥。“她!”强声强调:“是她!我不喜欢她!”

  皇廉兮明白地颔首,取回陶子墨手中危险的尖叉。“子墨为什么不喜欢宇妥医师?”他问,两手各拿一根长叉,分别烤棉花糖和奶酪块。

  陶子墨盯着火光中的棉花糖,抱怨着。“她怪怪的……又很凶!上次,我和米夏姊姊去地窖搬奶酪时,她甩手弹我的耳朵,而且她居然知道我叫‘小桃子’……还说望月哥哥是贼……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

  皇廉兮吃着烤软的奶酪,笑而不语,听她继续说。

  “可是哥哥说她以后都要住在这儿,那我肯定要吃苦头……那天,她叫我跟米夏姊姊去做健检,我们都没去,她一定又会弹我的耳朵……”陶子墨说着,小手不自觉摀住双耳,摇摇头。“廉兮哥哥,她真的怪怪的……你可不可以跟哥哥说别让她住下……”小鹿般水亮的眸子,直勾勾望住皇廉兮。

  皇廉兮无奈地垂眸。“子墨──廉兮哥哥只是农场的客人,怎能反对主人做的决定。”他摊摊手。“廉兮哥哥恐怕无能为力──”

  “可是,她、她……”陶子墨急了。如果连廉兮哥哥都帮不了她,以后她一定会天天被弹耳朵,而且哥哥也会被抢走……

  “子墨──”陶垚农进入客厅,正好看见陶子墨食指用力地指向沙发上的宇妥,“她她她”不停。“她是宇妥医师。”他拿着一瓶红酒,走到壁炉前递给皇廉兮,眼神告诫地瞅住妹妹。

  陶子墨低头,缩向皇廉兮身旁,知道哥哥在骂她不懂礼貌。她皱皱眉头,低声说:“我以后会叫她宇妥姊姊……”

  皇廉兮笑了笑。“嗯,子墨一向很懂事。”他盯陶垚农一眼,问:“房间整理好了?”

  “负责庄园打扫的家伙平常就有整理,不用费什么功夫,只是把行李袋里的衣物分类,放进衣物间而已。”陶垚农往国王椅坐下,一个东西塞在背枕后,他伸手拿出来,是妹妹的小包毯。“子墨──”他低唤。

  陶子墨抬头看向陶垚农。

  “再乱塞,哥哥就把它丢了。”陶垚农作势将小包毯朝壁炉口抛。

  “啊!不要啦,哥哥!”陶子墨叫道,冲向陶垚农,夺下自己的小包毯。

  陶垚农哈哈大笑,将妹妹抱进怀里。“你这个长不大的小丫头……”他笑个不停。

  “Farmer──子墨才八岁,你不要以为她很大,好不好?”皇廉兮在他的笑声中插言。

  陶垚农对陶子墨很严格,尤其在农牧场的事务上。陶子墨将来得继承农场一半的经营权,因此,从她三岁开始,陶垚农就教她骑马、教她赶牛牧羊、分辨水果种类、栽培蔬菜、踩葡萄酿酒……最近,他更训练她使用猎枪打猎──陶子墨才八岁呢!陶垚农对她实在太严格了──皇廉兮常常觉得陶子墨是这座岛上最不幸的孩子,可她却是个容易讨好的孩子,往往只要兄长一点小举动,就能逗得她天真大笑,不记前仇。

  “廉兮哥哥救我!”陶子墨笑着跑过来,挤进皇廉兮背后。“哥哥要把我的贝尔洛斯丢进壁炉!”“贝尔洛斯”是她的小包毯的名字。

  陶垚农噙着笑,哼了声,坐回国王椅里。

  皇廉兮摇摇头,径自吃着烤奶酪,懒得理这对兄妹,只说:“你们小声点儿,别把宇妥医师吵醒──子墨,你不怕被弹耳朵了嗯?”

  陶子墨探出脸。“不会!宇妥姊姊醉了,不会被吵醒!”虽这么说,她还是不安地回头看一下,确定宇妥没站在背后,准备弹她耳朵。

  “她这一睡,可能明天中午才会醒。”陶垚农说。

  皇廉兮疑惑。“她喝了什么酒?”

  “一瓶望月酿的柠檬甜酒。”陶垚农回道。

  皇廉兮扬唇,低低笑了起来。

  陶子墨张大眼睛,好惊讶。大家都说望月哥哥酿的柠檬甜酒好好喝,没想到喝多了会醉成傻瓜!难怪哥哥从来不准她喝,如果她变成一个小傻瓜,哥哥一定会很苦恼……

  “子墨啊……”皇廉兮摸着她头顶,语重心长,慢悠悠地说:“望月酿的柠檬甜酒是用来拐女孩子的,等你可以喝酒时,要是有男人请你喝梁望月牌子的柠檬甜酒,你可别因好喝而贪杯嗯。”

  陶子墨歪着头皱皱眉,似懂非懂,叹了口气,抱着小包毯起身。“哥哥,我先上楼了……”

  “嗯。”陶垚农应声。

  “今晚要写信给爸爸妈妈……”

  陶垚农脸色微沈。

  陶子墨娇甜的嗓音还在说:“明天我去上学时,你要记得帮我拿去寄喔?”她看着陶垚农,等他确切的回答。

  “好。”陶垚农嗓音干哑,不自然地答道。

  陶子墨笑了笑,向皇廉兮道晚安,旋身跑出客厅。

  “这样下去行吗?”皇廉兮正色道:“子墨八岁了,你也该让她知道──”

  “你不是常说她还小。”陶垚农打断皇廉兮,眼神沈郁,盯着茶几箱上的棉花糖。“等她大点儿再说……”

  皇廉兮垂下脸,打开红酒,倒入杯中,静默地喝着。陶垚农也喝。两个男人不再交谈,无声无语,坐在壁炉前,喝闷酒。

  头痛欲裂的感觉折腾得宇妥醒来。这生平第一次的宿醉,绝对有威力成为一个教训,让她从此不碰酒!刚睁开眼睛那一刻,宇妥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那个讨人厌的临时兽医梁望月一定跟我有仇……”宇妥抚着额,一手抓扯枕头,坐起身。

  一大片亮得刺眼的玻璃门扉正对着她。宇妥反射性闭眼,再徐缓睁开,习惯光线后,窗外露台的蔷薇花藤鲜艳惹眼地像要窜进屋里来,其它五颜六色的花朵,种类繁多,也在阳光下,争奇斗妍。

  宇妥转开视线,往旁一瞥,床边桌放了一杯热饮,还冒着白烟,似乎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时机掌握得恰恰好。宇妥端起杯子,轻啜一口,味道酸酸甜甜的,很顺口,这应该是醒酒茶。她喝完热茶,揉着额鬓,掀被下床。梳妆台的镜子里,映着她宿醉苍白的脸庞,她觉得自己从没这么难看过,幸好她不是穿着脏衣服像个流浪汉,但……谁帮她换的衣服?!

  宇妥愣在梳妆台前。

  一个轻悄悄的脚步声,从房门外传进来。一会儿,脚步声停了,没任何敲门声,房门就被人打开。

  陶子墨站在门口,盯着宇妥,一时不知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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