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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你不用取笑我,我听牛世平讲了。”聂铭宇哪里是让他调侃着玩的角色,他凉凉的出击:“你跟那个漂亮医生怎么样了?牛世平说他还冒险帮你们撮合?”

  胡骏杰的笑意隐去,阴郁表情重新笼罩他疲倦的英俊脸庞。

  “他多管闲事。”

  对一向寡言内敛的胡骏杰来说,这已经是很重的话了。

  聂铭宇稀奇地挑了挑眉:“原来真有其事,连你这种得道高僧都可以惹火,牛世平真有点本事。”

  胡骏杰不搭腔,只是闷着头继续看他的公文。

  “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老聂,这世界难道是我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吗?”胡骏杰终于受够了,他抬头,炯炯的目光直射向聂铭宇:“你觉得我可以做什么?她是我太太的表妹,她们的妈妈还是亲姐妹,我老婆死了才几年,我就去招惹人家,这算什么?讲出去有多难听?”

  我从来不管好听难听这种无聊事情。”聂铭宇还是一派闲适:“不过你自己摸摸良心,你是觉得‘不能’招惹,但不是‘不想’吧?

  “我……”胡骏杰语塞。

  聂铭宇慵懒眼神此刻燃起细微火焰:“别想骗我,我是过来人,看得出来。明人不打暗语,你有没有招惹人家?”

  尴尬和些许羞愧浮现在胡骏杰刻意用文件遮住的脸上。

  他的浓眉愈锁愈紧。

  “男欢女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喜欢就喜欢,没什么好多想的。你老婆死了,她也还没嫁,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好让你这样苦恼得要死,还要变相压榨员工加班卖命。”聂铭宇嘴角一直挂着嘲谑的淡笑。

  “别再说了,我自己心里有数。”胡骏杰难得有点火气,他啪的一下把文件丢开,又翻过另一份。“没有可能的事情,说了也是白说,浪费你我的时间。”

  聂铭宇也干脆,就这样闭嘴。

  他起身,把扯掉的领带塞进衬衫口袋,缓步走到门边开

  了门,却又停住了。

  ”老胡,你有没有发现……”握着门把,聂铭宇嗓音中的嘲意不见了,他只是很平淡,好像压抑着什么似的,缓缓问:年纪有了一点以后,人会愈来愈胆小?”

  胡骏杰有点不解,他抬头,听着。

  “我刚说我搞不懂女人。我是真的搞不懂。”聂铭宇那样永远自信满满的男人,此刻居然有些落寞萧索:“她们为了所谓的爱情,为什么可以那么傻?还是,那其实是一种勇气?”

  “勇气?”胡骏杰重复着,皱起眉。

  “没错,我们没有的东西。”聂铭宇嘴角又扯起那嘲讽中带点苦涩的笑:“我跟你,都是胆小鬼。”

  那天晚上一直忙到过十一点才下班回家的胡骏杰,沉默地开着车在台北街头走走停停,脑中不断重复着聂铭宇的话。

  自己胆小吗?

  他一直以为是谨慎而理性,他一直告诉自己这一切行不通,却在强烈的吸引力之下节节败退。

  理性与感性交战之下,让他简直要精神分裂。

  他无法忽视自己的心,那样深深的被刘萱的泪与笑给牵引。

  但是他也没有力气去面对可能必须面对的一切,那千丝万缕的人际关系、外界观点、甚至是自己的罪恶感……

  也许聂铭宇是对的,他们只是胆小。

  因为有些神思恍惚,他在前车煞住之后没有及时反应…

  等到已经要撞上了才千钧一发的猛然踩死煞车!

  “吱!”

  煞车发出刺耳噪音。

  力道太猛,整个人还往前狠狠压上方向盘,他吓了一大跳,这才回神。

  “少年仔,开车唛度孤——打瞌睡——啊!”旁边并排停住的计程车司机按下车窗,豪迈地喊过来。

  胡骏杰只是一头冷汗。心跳得好猛,握着方向盘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光是这样,他就吓成这样,他一点都不能想像,当时被酒醉驾驶的车迎头撞上之际,那娇滴滴的血肉之躯是受着怎样的苦、怎样的惊吓。

  他永远记得到医院看到中午分开时还巧笑倩兮的韩采薇,急救失败后一身血污的样子。他只觉得自己身体有一部分已经随着她死去。

  而当时还在急救的刘萱呢?

  他完全没有记忆。

  韩采薇没有再睁开眼睛,把深重而巨大的悲伤留给他和不满三岁的女儿。

  而刘萱睁开眼睛之后,面临的是更多手术与痛苦复健。

  沉浸在哀伤里这么久,封闭了内心这么久,胡骏杰今天才真真切切开始想到,刘萱所经历的痛苦也不在他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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