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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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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似很简单的心愿,然天底下又有多少人可以如此深洒度日?越成长,人就越发不由自主,与其说不愿听天由命,倒不如讲是因受到太多贪求的欲望及经历过的悔恨束缚。 “小妮子,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大家早就饿死了。”爽朗的女声介人谈话的师徒,不等看清说话者,谢盈飞奔出水谢,扑进来者的香怀。 “姨娘,您怎么今天才来?有没有帮我带什么好玩的东西?” “你就想着玩,我倒要问你有没有跟你家云先生好好念书?”爱怜地捏捏外甥女小巧挺直的俏鼻,已是两个孩子母亲的颐贞格格仍最疼爱逝世姐姐的女儿。 “有啊,我们念了很多纳兰性德的词。刚刚我还背了首,您听好……非关撤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寒月悲拥,万里西风瀚海沙……怎么样?盈儿没骗你吧?”扬起下巴的骄傲与自信令所有人不禁微笑。 “你就只记得你的姨娘,眼里没有我这五舅了?”说话者端正的五官因举止神态表现出的散漫而略显轻浮。月白的锦袍外罩一件银丝滚边的玫瑰紫马褂,挂于马褂上的金银牌又垂挂着耳挖子、镊子、牙签,以及朝、枪之类古代兵器样式的数十件小东西,一副盛世贵族公子的打扮。 “爹要我别和五舅亲近,说五舅性喜留恋烟花之地,身上不干净。”向被其话语怔住的长辈扮个鬼脸,谢盈跳下颐贞格格的怀抱,乖巧地立在云颜身侧。 童言无忌,其余年长的三人都竞尔一笑。“给格格、五贝子请安。” “你是越来越见外了,连同我们都要请安。”并不乐见闺中好友的彬彬有礼,颐贞笑嘲。 “应该的,毕竟你是格格。”云颜一笑置之,看向旁边欲言又止的贵公子,“许久未见,五贝子可好?” “好……”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字,五贝子颐祥一反平日在众女子面前的风流倜傥,有些愣愣的。 见不得兄长的丑样,已作他人妇的颐贞依旧不改少女时的鲁莽。抿嘴一笑,她拉起不解状况的谢盈抬步就走。 “走,盈儿,你陪姨娘去挑些玉器、胭脂。” “唉?可是先生和五舅怎么办?”频频回顾,小孩子永远不懂成人间不用语言就可意会的世故。 “他们有事要说,我们走我们的,随他们去。” 一路都能听到颐贞格格的太嗓门。目送一大一小远去的两人难堪地互望一眼。 “颐贞的脾气,唉……”颐祥先叹一声,为自己妹妹的多言多语,并偷偷观察云颜的神情。 “嗯,还是和以前一样风风火火,直爽得很。”未显一丝不悦,她自然地走上前,“不过,您倒是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嗅?哪里不一样了?”他露出兴味的笑容,一直他都喜欢和她说话,和她亲近。 “或多或少,减了往昔的年少轻狂。” “怎么说?” “若是以前,谢小姐照方才那样说您,您绝对会辩解一番,说什么‘人成风流妄少年’的酸话。” “的确是,老喽。”发出爽朗的笑声,即使被调侃了,他也没有一丝不高兴。 “怕不是人老,是心老了吧?现在已经很少听到您同八大胡同里某位姑娘的风雅趣事了。”毕竟是旧识,不用避讳,两人沿湖岸漫步。 “已经错了很多事,总不能永远错下去。”颐祥感慨地叹一句,一双犯桃花的眼以含有深意的目光凝视过去的红颜知己之一。 了解他话语里隐隐的试探,她暧昧地微微一笑,扭首赏花,避开他的视线。雪白的夹竹桃花衬着深得几近墨色的叶子,竟有一股说不过来的刺目浓艳。热烈的日光下,此时非彼时的时空差异令她的心落得一阵空虚。 “……色香空尽转生香,明月小楼塘。桃根桃叶终相守,伴殷勤、双宿鸳鸯……”知她喜欢纳兰的词,他吟两句,可又因她颇有恼意的瞪视住口。 这首《一从花》是纳兰咏并蒂莲写的词,颐祥对着此刻的夹竹桃吟后半闭的深意就在于试探她对他的态度。他可以不忘过去的情,但这种轻佻的方法着实叫人无法接受。就算他们俩曾有过以知己相称的欢笑时光,却万万提不上所谓的双宿鸳鸯、并蒂莲、桃根桃叶之类用于形容夫妻情深的比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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