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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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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的确不适合你,乐成。不沾人间丑恶的你不知道我一出生就是不受人欢迎的污渍,是你们敬爱的妈妈的污点,也是父亲那边泠家的污点。那天我之所以帮你,因为你太懦弱,总需要人保护。” “阿愔……”被当成懦弱者保护的人张口结舌,浮上清秀脸庞的喜气荡然无存。 “所以你们大可不必为我争吵,我喜欢杜家的每个人,因为你们都对我不错。”耸耸肩,她不可能说出自己英雌求美的举动其实只是出于一种逼入绝境的自残,“好了,大家以后都是好兄妹,乐成,律成是关心你,你要好好向他道歉。啊,还有,我一个人出去买零食就可以,你留在家里吧。” 不给另两人说话的机会,她逃得飞快,走过客厅时带倒一把椅子都未自觉。奔出杜家大门,她直冲拐弯处的24小时便利店,在店门前单手撑膝,大口大口喘气。 自己方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冷静后才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应该装作没听见无声息地溜走才是比较圆滑的做法。可她的个性就是这么不瞻前顾后,要不然也绝不会把泠昊逼急,给他机会赶她走。 昊……她仰天叹口气,迷惘地蹲在墙角看购物的人们进进出出。其实,街道的斜对面,她从未断过思念的那个人正在车内凝视她。 中午的时候泠昊从唐逸口中得到泠昊受伤的消息,连饭都顾不得吃他就赶往泠愔的学校。与提早下课去医院换药的泠愔错过,他又打电话回家要老刘找出杜慧琼的名片,飞车赶往杜家。 莫名其妙的是明明自己就在杜家门口,却怎么也没有勇气按门铃,光明正大地探望泠愔。反复的犹豫中,他只能碰运气似的拨通杜家的号码,和杜慧琼说了两三句话,自己便打消渴望见泠愔的灼痛思念和担忧。命令自己死心地离去,可被束缚在洁白薄手套内的手指已不愿再听那些冷酷的命令,车子迟迟没有发动。 远远地跟在奔出杜家的泠愔身后,少女的一举一动,每个表情和身姿的变化都与离开他之前一模一样。 这是在干什么?跟踪与偷窥!属于黑暗世界的无耻行径自己竟然无法抵抗,泠昊握紧方向盘的手抖得厉害。他该怎么办?不想她离开,最后终让她离开,覆水难收的事实。难道开口承认自己对泠愔的情感真有那么难吗? 情感!为什么会有那么丑恶的东西烟么痛苦,那么肮脏,把兄长和自己推入自我灭顶绝境的莫名东西。不理解,不懂如何处理,他快因日积月累的憎恶以及藏掩不住溢出的思念而分裂成斗争的两个泠昊,一个泠昊以冷漠来掩护另一个充满嫉妒、憎恨、怯懦的自我。 音乐的神令怕是除了音乐他就一无所知吧?看不清远处蹲在门前泠愔的面容,他的脑海里映现的全是旧时她满眼的孤寂,以及化为表情的倔强冷傲。 该怎么办?情感的痛苦、思念的痛苦、爱上不能爱的人的痛苦……无预兆地忆起过逝兄长在槐树下扭曲的俊朗脸庞与写满受伤绝望气息的深情瞳眸。 “……夏日的午后……” 泠送给他的最后遗作,是灵感蹦出的花火还是火焰般灼热情感的再度闪现用其实是呼之即出的答案,因他整整花了十四年才以切肤之痛的真切体会出来。 阳光、树、深深且不知为何爱上的那个人,胸臆间有某种从未察觉的情感苏醒了,于是紧随而至流泻出存封于记忆最深处的澎湃音乐。舞蹈在琴键上的音符,跳跃成这世界最真实的苦痛情感,而隐于这些苦痛之下的是…… “夏日的午后, 闲散的心清, 淡金阳光的大槐树下, 弹着钢琴的美少年…… 送给我最爱的人! 满足与幸福!比起不能亲眼触及的思念,此刻能凝视对方一颦一笑的自己岂不应该感到满足和幸福?心境如雨后突破密布乌云的晴朗天空。自己真够迟钝,果真是兄长口中不懂情感的怪物,在兄长逝世之后十四年才理解其看似荒谬实则并不应遭受自己鄙视和唾弃的真爱。 用手遮挡今生双眼,未流泪,只觉干涩得难受。如果现在开口说愿意原谅他会不会太迟?如果现在鼓起所有勇气坦诚自己的心意又会不会太晚? 也许,该是他觉悟的时候了吧,他的手指按下车门锁的电动钮。 然而就在那个谜咒即将解开的瞬间,一个美少年闯入他视觉的空间将他拖回不可挽回的痛苦现实。洋溢着闲适幸福心清的钢琴夏然而止,看到的是再真实也没有的残酷。 那个少年走到树下的泠愔面前,后者抬首,露出在他面前从未有过的善意微笑。两人不知道说些什么,看似非常害羞的少年向曾属于他的少女伸出手。紧握的双手,似乎宣誓着他无从否认的真情…… 自己终究领悟太迟了吗?欲哭无泪的悲哀弥漫上心头。还未决心去做,就注定了失败,他不甘心呵! 车子起先是慢慢滑行,渐渐速度表的指针一格一格顺时针移动。急欲逃离不想再面对的悔恨充斥了全身,到最后他仍是一个不愿把感情表露的懦弱者。音乐贵公子!钢琴圣者!实质又是什么呢?不懂情感的怪物以及不敢面对情感的懦弱者! 比往常要多出三倍的客人,大多数年轻人都是为了观看今夜酒吧的乐队秀。本就闷热的酒吧间于是也就更令人难以透气,稀奇的是竟然几乎每个人都处在兴奋的状态。大声的喧闹,也有乐手临时的激情表演,哄得四周人群愈发骚动。 “看到唐逸他们了吗?就快要开始了。”杜乐成踞起脚,想要越过密不透风的拥挤人潮察看酒吧门口的情形。 “离八点还有十分钟,去门口等他们吧。”几乎用吼的声音才让身旁的同伴听到,泠愔拉住另一人的手臂拼命向大门挤。 “阿愔,阿愔……”冤家路窄,无巧不巧地又撞上正与其乐队同伴聊天的阿海,眼尖的他立刻抓住没能及时躲进人群的泠愔,“没想到你还真来了,怎么,对我还是余情未了吧?” 胡说八道,她懒得同这种人浪费口水。反倒是一直畏于同人争吵的杜乐成朝对方不服气地冷笑,而且出言相讥。 “阿愔才没时间理你这种三流的乐手,我劝你待会不用上台演出,省得丢脸。” “该死的,你小子……”阿海才开骂,泠愔就拖着讥讽的人消失在人群,只有傻瓜才会于站着挨别人骂。随口骂几句脏话,被前女友轻视的人又朝对方离去的方向比个下流手势才稍稍解气。 好不容易挤到酒吧门外,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两人仿若劫后重生般大大吐气。见泠愔绷着脸不说话,杜乐成战战兢兢地开口。 “你,没生气吧?刚才……” “没有什么好生气,是我自找的,我和他的确有过一段。”她甩甩头,有因总有果,早已作好为过去堕落付出代价的准备,反正最后都是失去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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