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余眇 > 雾月迷情 >  上一页    下一页


  “咦?这不是柳院的香残吗?怎么会在这儿……”一个纨绔子弟意外地看到她,淫笑地双手抓向她的胸口,欲作羞辱,“你脸不怎么样,身材还不错嘛,嘻,嘻……啊……”

  想令他人难堪的人自己反而莫名地结结实实挨了一鞭,本不安分的手退回捂住脸:“哎呀!我的睑,是哪个王八羔子……”

  还没说完,马鞭又灵活地抽中他拼命遮护的小白脸,

  “谁?是谁?老子非要好好教训他!”受了教训的人反要教训别人?湛儇邃一扬鞭,雪花四溅,而他非凡的气势使围观的人惊退四步。

  “你……你是谁?有胆的留……留下名来……”挨了数鞭的人硬充好汉,其实在看清挥鞭者时他已感到脚底冷气直冒。

  “湛儇邃。”三个比严冬更阴寒,比死亡更恐怖的字。还想充场面的人彻底地吓破胆,连滚带爬地想逃离,却最终软瘫成雪泥一堆。

  但湛偎邃却已抽红了眼,一抖手,取命的一鞭又将呼啸而至,不经意间他流露出凶残的一面。

  “够了。”香残轻喝,平静的表情下是对同伴嗜血的震惊。震惊他的神志竟能轻易地迷失于暴戾中,肆无忌惮地取人性命。奇迹的是,狂暴凶残、独行独断出了名的人因她的话硬生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臂,微微腥红的双目逐渐清冽。常常,一旦他出了手,不到血染衣襟是决不会收手的。

  她怕他再出手,将自己的手伸给他,以命令的口吻道:“扶我上马。”

  他紧握马鞭的手有青筋突现,但沉默地依言扶她上马,随后他也一跃而上,一挥鞭,两声马嘶,两个骑影飞奔出人们的视野。

  这男人真是传言中的魔头湛儇邃吗?为什么他会听命于一个脸上皆是疤痕的丑女人?众人满腹疑惑。

  而赶路的两人一天没搭过一句话。湛儇邃先是不明白为什么香残忽然对他疾言厉色起来,尤其是他要取那痞子性命时。从来没人敢对他呼喝,而她却这么做了。她一天不善的脸色就是为早上的事吗?还是……他阴沉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她不知自己心情烦躁些什么,整整一天心绪不宁。香残懊恼自己的突兀言行,是因为另一人头一次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暴戾吗?她为他瞬间失控的行为深感不安。刹那间,她仿若看到的不是熟悉的湛儇邃,而是一个杀人的鬼魅,没了人类该具有的三魂六魄。

  她是关心他吗?十几年来她关心过谁?不经意的,他的披风,他的令牌,他的箫声,他为她做的一切已成了她在这个隆冬里的一点温暖。天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在一起。香残抗拒着,她是无情的,人世间是无情的,出生至今她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证实着她的观点。

  ‘生我的气?”夜间休息时,湛儇邃冷不防地问。

  “我从来不生任何人的气。”她对他的关心无措,佯装漠然。

  他一把拉她人怀,呼出的热气拂过她的耳畔:“我知道你喜欢听我吹箫,教你可好?”

  “我只喜欢听,不喜欢吹。”她躲避他对她的温情。

  “那我吹,你听……别动……”他用手臂环住她,抽出腰间的长箫,投入地奏出惯常的悲伤哀曲.但今夜的曲子似乎不同于往日……

  怀中人闭上眼,不再抗拒,因为抗拒是多余的,湛儇邃不容违抗。她的心情也舒缓下来,很安心地睡着了,真的拒绝不了他对她的好。

  见到怀中人沉沉地睡去,湛儇邃收起箫稀罕地展颜一笑,但天生霸者的阴沉仍在。他埋首于她的颈窝处,满意地闻香入梦。也许冬天的夜晚对于普通人而言太冷,但他不怕,而香残在他的保护下是决不会着凉的,何况炉火正旺……

  “啊嚏……”湛儇邃近两日的感冒不但不见好转,反而日趋加重。江湖人士要是知道的话一定惊讶万分。怎么?嗜血恶魔也会得病?在他们看来,雾月堡堡主跟本不是人又怎会得风寒?

  “待会儿到了镇上去趟药行。”香残目视前方淡淡道。

  “不用了,过几天自会好的。十岁以后我就没生过病。”他的声音愈发低哑,加上鼻子呼吸不通,听起来闷闷的。给人感觉更加恐怖阴森。

  她没再劝解,只是加快赶路的速度,争取在药行关门前到达下一个城镇。他们相处那么多日子以来,对于彼此已算是很了解,也逐渐产生一种默契。两人之间若有若无地存在着都已心知肚明的温情,特别是自她在他怀里睡了一夜后.而他的风寒就是在那夜感染的。

  日落前他们如愿到达歇脚的小镇,路过药行时香残不顾湛儇邃的强烈抗议,让铺里的学徒抓了几贴治风寒的药。在客栈安顿后,她亲自煎熬好,送进被风寒折磨数日仍死撑的铁汉房内。

  “喝下去,病会好的。”即使是关心的行为与语言,她所表现出的还是冷淡。

  “我不需要喝这个。”一闻到药味,湛儇邃就皱起了剑眉,撇过头。

  “喝不喝随你,反正明天我就要同你分手了。”她将药碗轻轻放在桌子上,但说的话却重重地敲击另一人的心头。

  “同我分手?你不是说愿意跟随我的吗?”他语气明显透着一股火药味,另外他的眼神令她闻到了血腥。

  “我不想跟一个刚愎自用的人在一起。”她还是一贯的平静。

  “你用离开威胁我?”他的手指骨节发出刺耳的声音。

  “随你怎么想,但结果不会改变。”一旦做了她就有把握,对自己有把握,天下之大能信的只有自己。

  凝视云淡风清却又坚定的她,湛儇邃先退一步。这一生他很少让步。端起碗,他皱着眉,张嘴,仰首,一口气喝尽整碗黑乎乎的药汁。但在药尽后,喝药人的眉却舒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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