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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嘻嘻道:“那些庄稼汉要私吞我的地,那就别让他们打这主意吧。”

  那横飞的笔势停在“今”这个字,男子头也不抬,随口问道:

  “说得真容易,万一他们已经打这主意了呢?”

  “就找几个地头流氓,打打吓吓,逼那些庄稼汉把田租缴出来吧。”

  男子一顿,缓缓抬头,小女孩还是嘻皮笑脸的,似乎一点也不懂得现实。

  “今朝,你这办法只能说说,放在现实上,是行不通的。”

  小眼睛弯弯地,有点吊儿郎当:“哪儿不通了?”

  “你今年才几岁?一个私塾之后哪会认识地头流氓?就算你请那些人抢回田租,那些人是什么出身?不吃了你这小孩的田租才怪,还不如去衙门告状!”

  “衙门是给有钱人去的。大叔,我平日跟那些地头无赖交好,请他们出面,五五分帐,勒紧裤带,还是能过日子的。这些流氓头一遭会卖点义气,五五分帐也可以安抚他们,至于以后,反正田租三年收一次,那时再说吧。”

  “……你跟那些地头流氓有来往?”男人一脸错愕。

  “偶尔凑在一块玩玩而已。”

  玩?玩什么?斗酒?打架?还是,她故意跟那些流氓混在一块以保自身?难道她娘就这样任她在街上当小无赖?他寻思着,又问道:

  “那些庄稼汉都是老实人,你如此狠心,就为了你自己吗?”

  她一脸莫名其妙,道:

  “若是老实人,又岂会吃了我田租?如果大叔是我,是要先保自己,还是保那些吃了你田租、害你饿死的老实庄稼汉?”

  男子眯起眼沉默着。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纸笔,含笑道:

  “你用的法子是低俗些,但也不失为一个方法。我先去替你弄些饭菜,你在这里等着吧。”

  她闻言,眉开眼笑。“多谢大叔。”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门轻轻地掩上了。

  她跳下椅子,不问主人就先拿茶几上的水果充饥。不知道云家庄吃的饭菜跟外头有什么差别?

  听说云家庄里都是江湖人,做菜都是用比手臂还长的刀子切菜,要喷血,也绝对比那些地痞流氓喷得还多。

  她咬着多汁的水果,趴在桌面,瞥见书柜里的铜器正倒映着她模糊的小脸。

  据说,云家庄都收些面貌清秀的孤儿。看看她,小眼如墨,小嘴像鲜红的小花瓣,双颊鼓鼓的,皮肤细致,完全是她娘小时候一个模子印出来。她喜欢娘亲的美色,理所当然也喜欢自己的,可惜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气质。

  她抹了抹嘴,缩回鼓起的腮帮子,眼神稍正经些,整个人坐直,这样才算跟娘亲一个模子印出来。

  不过,人长得好看,气质不够,恐怕不合云家庄的需要吧。

  她瞄瞄那被划到一半的名字,想了想,露出牙齿哈哈笑着,提笔替那大叔把李字全部涂黑,只剩今朝。

  能不能被收留,她不是很介意,反正不管在哪儿,她照样能生存。

  只是,她有点疑惑,云家庄前几年曾收留过一批孤儿弟子,听说是一块公开收留的,这次略有不同,明明分庄里有不少孤儿,却不能照面,甚至,连这种“收留考试”也选在这种隐蔽的书楼里,一个一个分开考。

  她等了又等,把一盘水果啃光光,然后摊在椅上打盹。坐有坐姿,站有站姿,才会像娘亲,反正现在她看不见自己的倒影,等同娘亲不在,就随便一下吧。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透进的日光逐渐移位,男子才匆匆进来。

  她立时睁开惺忪小眼,勉强坐好。

  “你还在……我忘了你的午饭!”他讶道。

  她瞄瞄天色,很随遇而安道:“没关系,别忘了晚饭就好。”

  男子没理会她,忙着在书桌前找东西,抱怨道:

  “刚才有消息,布庄新进的货,全有瑕疵,怕是亏大了。”

  “是街上那间最大的布庄吗?”她目不转睛,追逐着他忙碌的背影。

  男人应着:“就是那间。”

  “我七岁那年,我娘曾用攒来的私房钱,在那间布庄买布亲手为我制衣,那间布庄真是贵得可以。”她笑道,很有聊天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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