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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我不走!”

  韦旭日大叫,挣扎睁开眼,一双漆黑的眼正离她一吋不到的距离注视着她。

  “嗄……”心脏差点蹦出胸口。“璋云……你嚇到我了。”她的心狂跳着,分不清是惊嚇所致,还是仍被梦魘困扰着。

  “比不上你嚇到我的程度。”费璋云徐缓地说,双手支着她的两侧,完全没撤开的打算。

  嚇到他?韦旭日的眼角瞄到四周惨白的墙。是医院吗?她又回到医院。浑沌沌的脑袋瓜模糊地想起在公司里忽然倒下的情景。她的眼怯怯地溜了一圈,终于不得不正视一吋远的费璋云。

  “为什么要这样看我?”红晕在惨白的双颊浮起。开口说话的时候,嘴唇有些刺痛。

  “谁想带你走?”他的声音低沉。“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带走任何属于我的东西。

  她的眼睁圆。“我……我属于你吗?”霸道的宣言的确是该抗议的,但心里还是忍不住雀跃着。

  他说,她是他的。嘻。

  费璋云扬起眉。由他身上传来一阵阵的温热。“你想抗议?”

  “才不。”她怯生生地笑着:“我不会说我是属于自己的,因为我……寂寞好久了。知道能属于某个人的感觉真好。”

  “我也能属于你的。”他低语,脸埋进她的发丝,頎长的身体倾贴着她瘦弱的身子。“我会恨重吗?”

  “不……”韦旭日脸红心跳地,悄悄从被单伸出双手,尝试地环住他宽广的背。

  他没反应?好极了,嘻,今天是她的幸运日吗?悄悄地用力抱着他的背。他很暖和,韦旭日闭上眼贪恋地享受这一份温暖的躯体。

  “我喜欢你,璋云。”她满足小声地咕哝着。

  就在先前,她作了梦。梦里四周一片黑夜,黑夜中像有人拖着她走,冰凉的身体感觉不到一丝温度,走过的路结成冰,呵出的气成霜,如同数年前那一夜,在烧灼的疼痛中死神拖着她走渡奈何橋。那一夜,她逃过死神的追捕,现在呢?如不是梦中忽然的温暖热气让她的呼吸顺畅、手脚发热,她还跑得掉吗?

  热气?

  韦旭日眨眨眼,小心地舔了舔红腫刺痛的嘴唇。是他——趁着睡梦中亲吻她吗?思及这个可能性,她的脸红咚咚的,喉头为之抽紧。

  她爱他。她真的好爱好爱他。

  如果有一天……她再也醒不过来,再也见不到他……

  “旭日,你在哭吗?”费璋云感觉到她的抽搐,支起身体俯视着她。

  她的泪如珍珠,滚落枕边——

  “我……我爱你,璋云,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她哽咽地嚷着。

  “我知道,我知道。”费璋云捧住她梨花带泪的脸蛋,冲口:“想继续爱我,就必须养好你的身子。我可不接受短短几年的感情,懂吗?你懂吗?”

  韦旭日哑然,傻傻地看着他。继续爱我?接受?

  他的意思是……他的意思是……她的整个身子忽然止不住地顫抖起来。

  “冷吗?”他拉好毛毯。

  “我……我……”她的牙齿打起顫来,结巴:“你……的意思是……”

  费璋云皱起眉头,轻拍她热呼呼的脸颊。“我可不希望在我表态的时候,让你心脏病发。”他的神色未变,心脏之下的位置却在发痛。

  “表……态?”

  “对。你再发顫下去,我就吻你。”他的手从薄薄的毛毯上顺着她的曲线滑过。“这次我可就不止吻你的嘴。”曖昧的语气一时让韦旭日分了神、红了脸,也止了顫。

  “我一直没表态过我的心意。”费璋云的神色趨于严肃正经,眼底蓄着悸痛。“我,费璋云,娶定你,旭日。”

  韦旭日呆住。嘴唇微微启着,小鹿似的眼珠震撼、惊喜地望着他。

  “娶……我?”

  “我娶的是旭日,不是病罈子。我会为你找最好的医生,散尽所有家财,也要治愈你。”

  “不……”事实将她刚刚还在天堂的心打入无边地狱。“不可能治愈的……不可能的……”

  “你爱我?”

  “我爱你、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她急促的语气表露了她的真心真情。

  “你想嫁我?”

  “想……”想极了。日日夜夜的美梦,因为是梦,所以才知道没有实践的一天。

  “那就给我信心。”费璋云果断地说,如炬的目光灼灼地望入她的眼。“我只打算娶一个妻子,如果你只能陪我十年、二十年,或者更少的时间,我是不会要你。想嫁给我,必须给我信心。”语气中没有半丝柔情。

  “信心?”连她自己也没有了,怎能给他?

  “是的,信心。信心起于你的保证。我要你当着我的面发誓,无论如何都得活下去,就算到了绝望的地步,也得给我有活下去的信念,我要的是一个能陪伴我五十年的妻子。”从他的嘴吐出的每一个字是这么的鏗锵有力,彷彿……彷彿一旦她答应成为他的妻子,她一定会活过五十年的。

  五十年……多漫长的日子。如果,如果她真的能朝朝暮暮地守着他五十年……有这可能吗?他可知道每一回她病发,从浑沌中的黑暗里挣醒过来是多么的艰难?他可知道每一回昏厥过去的剎那,她好怕好怕这是最后一次看见明亮约世界?

  要承诺谁都会给,但谁能真正实践它?

  “回答我。”

  她有资格许下承诺吗?

  “我……要想想。”她小声地说,否决真心的吶喊。她要的、她要的、她一直要的。她想毫不考虑地就许下承诺,她想立刻成为费璋云的妻子,她想陪着他五十年,好想好想的。但是她不敢,因为她没有把握她的心脏会不会随时停止。

  费璋云沉默半晌,才开口:“也好。我可以给你时间,你先把身体养好。什么事情都可以往后延。”

  韦旭日注意到他的意味深长,彷彿他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

  “怕我吗?”他的嘴角倨傲地扬起。“不论我做任何事情,都无须怕我;你可以信任我的。”

  “我一直是信任你的。”她脱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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