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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布政使对上她的视线。半晌,才冷声道:

  “怀真,你的才智真是异于常人,怎会只是个亲随而已呢?”

  她闻言,无奈笑道:

  “才智不敢当。怀真没有什么才智,只是凭借着……其他县太爷审案的无数经验。”说到这里,她闭了闭眼,沉痛道:“大人,您的经验在哪里?你一路升至江兴布政使,这种小小的破案技巧,为何您不懂?为何您没有这样的经验?”

  突地,一声闷笑,打断了她的质问。东方非上前,看着她额头的伤口,再移向她清明的美眸,笑道:

  “怀真,你这不是把在场官员都给骂进去了吗?这里,没有一个官员提出这种质疑,能升迁的官员,靠的绝不是为民着想,而是为己着想啊!”

  她咬牙切齿,低声怒道:

  “东方非!你存心离间大人们,想让他们自相残杀!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有罪的就是有罪,没罪的就是没罪!你用不着让他们起内哄!”

  如果不起内哄,他还有什么乐子可寻?但瞧见她一激动伤口又冒血,东方非懒洋洋闭嘴不语,免得她火冒三丈,血流成河。

  阮冬故朝巡抚、都指挥使抱拳道:

  “大人,三名县令皆正面胸口中掌而亡,死前没有反抗痕迹。这意谓,真凶功夫高深,且与死者们相熟。”她取出一块包妥的破布。“我在屋内挂钩处找到一块破布,应是官袍衣角。这几天大人们都在前头大宴,不曾来过绿荫水榭。这块破布的主人,也有嫌疑了。只要一一对照,就知道嫌疑犯是谁了。”

  巡抚取过破布,视线扫过镇定如常的布政使,再往东方非看去,最后停在眼前狼狈的少年身上。

  “东方爵爷……您意下如何?”终于,巡抚选边站了。

  都指挥使见状,连忙道:“是是,爵爷,这事您说该如何处置?”

  东方非笑了两声,随意挥挥手:“就听她的吧。”

  阮冬故蹲到那名工人面前,柔声问道:“大叔,是谁叫你做伪证的?”

  “是……是……”那名工人不住瞟向布政使。

  她盯着他,低叹道:“伪证有罪,但罪不及死,可是谋杀县令的罪,一定是死刑。大叔,你就说实话吧。”

  那名工人紧张万分,浑身发抖,吞吞吐吐:

  “我……我……我收了钱,罪刑会很重吗?”

  “那就要看情况了。”她轻声说着,神色十分慎重:“只要其情可勉,巡抚大人不会乱加罪名在你身上的。”

  那名工人看向布政使,低声道:“是布政……”瞳孔突地瞪大。

  不必往后转,她就知道身后有了异变。

  她听见一郎哥急声喊道:“怀真,退开!”

  劲风扑背,她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怎能退呢?她一退,这大叔岂不被杀死?真凶没有共犯,那就是布政使亲手杀死三名县令。能一掌震碎心脉,那功夫绝不是常人所有。

  她武艺不如怀宁,尤其当官之后,每天只练一套拳,为的只是强身健体,但无论如何,她也算练家子,好过这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工人。

  转念之间,她迅捷转身面对布政使。

  她运气以对,打算硬着头皮接下这一掌。蒙汗药的药效持续在发作,就算有点虚弱,也要接!一定要接!

  “怀真!”凤一郎怒叫。

  布政使的目标不在她,但她必须承接下来,幸亏一郎哥距离过远,来不及奔来,要不,他一定替她挡的。

  掌风凌厉无比,她毫无所惧,正要接掌的剎那,眼熟的长袍映入眼帘。来人将她纳入身后,她脑中一阵空白,扑通一声,心跳竟然失控,下意识仰脸往上看──

  又滑又亮的黑发……这样的黑发,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东方非!”她惊叫。

  东方非狡猾带笑,将扇柄俐落地转了个方向,对准江兴布政使。

  她一怔。扇里有暗器?难怪他扇不离身,难怪布政使要送扇给他,他也看不中意,原来布政使早就料到他有暗器防身……

  思及此,她立即要起身,他左手却硬是压在她的肩头上,不让她起来。

  “布政使,我等这一刻很久了啊,这算不算合法杀人呢?我东方非从未亲手杀过一个人,今天你算是第一个了。你下九泉之后,可以告诉老国丈一家,现在已经不再需要你们了,你就下去作伴吧!”东方非噙笑道。

  “东方非!”布政使咬牙切齿:“总有一天,你的下场也会无比凄惨的!”

  “哈哈哈,本爵爷一生之中可没有尝过什么惨滋味,有这机会倒也不错。”东方非意味深长地说道:“布政使,不管你对老国丈忠不忠心,从你成为老国丈的人马的那一刻起,你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

  布政使闻言,立即明白一切。就算他无心报仇,打一开始,东方非就打算拔除国丈爷的一干人马,甚至,促使东方非这样做的,正是他背后那个九五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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