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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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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儿像男孩?长发一放下,她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美人儿,这等模样岂能让其他男子瞧见?当年她十八岁,他只当她是相貌秀美的孩子,但现在,如果不是她男孩气的举手投足跟力大无穷,早就让人怀疑她的性别了。 如果她平庸点、安份点,凤一郎绝对会为她推荐同样正气的迂腐男子,可惜她脾气过倔,是非分得清楚,又甘愿为正义趟进不回头的泥沼里,弄得自身脏污不堪,一般男子怎能理解她的作为?又怎能接受她的品性,比自己还要高洁的事实? 只怕当初凤一郎思前想后,确定天下只有一个东方非,能接受他的妻子将来继续与义兄们保持亲密的关系,才默许了她的选择。 哼,聪明人大多自私,凤一郎也不例外。而他,确实也不介意她与两位义兄特别亲密,但,将来她内心的天秤必会倾向他,这绝对会是事实。 来到轿前,她微笑,等着他入轿。他却不动,与她相望。 “东方兄?” “冬故,你没有事要问我了吗?” 她想了下,笑着摇头:“目前没有。” “这真令我惊讶。”他笑:“你不问,梅贵妃的事吗?你不责怪我利用那三名县令之死,成功缉拿布政使?不问我,江兴一带老国丈的人马下场如何?” 她安静一会儿,轻声道: “三名县令确实无辜枉死,东方兄,你缉拿布政使,用不着以人命为饵。” “谁说是无辜枉死?”他故意用无辜的表情面对她:“如果他们不放着县内政事不做,跑来逢迎巴结,布政使绝不会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 她拢起秀气的眉,沉默不语。 东方非收起向来轻佻的口吻,有意无意地说明: “我也不瞒你,我再神机妙算,也算不出布政使会以三条官命来陷害我,官场游戏就是如此,哪天我当真失势了,这些地方官员绝对会竞相来踩死我,一如他们对付失势失权的布政使那般。” 她当了快十年的官,当然明白此理,只是亲眼目睹官员互相谋害,她还是无法认同。她哑声问道: “梅贵妃的殉葬呢?东方兄,先前我思前想后,除非丧家之犬主动挑衅,否则你是不会赶尽杀绝的。从头到尾,这都是皇上的意思吧?她到底犯了什么罪?” 东方非莫名欣喜她的询问跟了解,坦白告知: “她未尽子之孝,不该任老国丈在朝中作威作福,不该默许她的亲爹上呈奏折──先皇长生,万晋年号永不结束,永废太子。你现在可以数一数,朝中当年联名共奏的官员里,现今有多少还在原位?”他笑得十分畅快。 她闻言,内心一阵阵寒凉。东方非这简直是在明示,这一切都是当今圣上的作为,就因为曾有人反过他。 “冬故,你何必为他们想呢?照你的理念来说,是官就该为民谋福,但他们选择保住自己而联名上奏,这样的官,消失在朝堂,你该感到快慰才对!” “东方兄,请你告诉我,当今皇上真无容人雅量?”她十分认真地问。 他注视着她半晌,难得语气平和地说道: “一国之君,并非圣人,他也不要容人雅量,良臣进谏只会阻碍他的作为,冬故,你读过书,看过许多良臣贤君的故事,你以为这些故事都是真实吗?那也不过是后世编造的美谈罢了。一国之君,要的是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她咬住牙,闭了闭眼,低声道:“东方兄,江兴一带忠于老国丈的地方官,已经没有未来了吧。” 喜色流露在他俊美的脸皮上。他选中的直丫头,果然有属于她的聪慧在,只是在她义兄面前失色了。他笑道: “你想对了。不管我有没有挑拨,当日官园里的地方官都不会有好下场了。怪就怪在他们一开始选错了边,我才出水榭,大批兵马就已出现,布政使确实照律法,但巡抚没有预先知情,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聚集兵马呢?”看见她紧绷着一张小脸,他又忍不住笑道:“冬故,你有你审案经验,我也有我的为官之道。这世间就是如此,如果你彻底失望,那么你可以避世隐居,永不理睬这些丑恶之事。”他有意无意鼓吹着,凤眸带抹光彩。 她注视他良久,用力叹息道: “东方兄,你的激励,小妹感觉到了。虽然这是你惯用的手法,不过小妹还是希望你能够用稍微平和的手法。” 他闻言,笑不可抑: “我试探你,你偏要说激励。好吧,那么我就用稍微平和的手法激励你好了。”他兴致勃勃,做出一件从他看见她的女儿味后,就一直想做的事情。 阮冬故先是一怔,而后发现他扶住她的后脑勺。 突然之间,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等等,她嘴唇很痛耶,连涂药都痛得她掉眼泪……温暖的气息夹在夜雨的寒风里迎面而来,他吻上她的唇瓣。 有点疼,但她还能接受。鼻间是东方非的气味,以往聚少离多,还真不知道他的味道,直到这六天,她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嗯……两人接吻也不止一、二次了,也曾共躺一床过,这样她还算清白吗? 她是无所谓啦,就算它日一拍两散,她也不会去找其他男子,她想,如果她跟一郎哥、怀宁过了五、六十岁还各自未嫁娶,那就找个安静的地方隐居吧。 她这一生,累两位义兄许多。他们总是义无反顾地当她的后盾,任她去完成她的理想,她多希望有一天,能够回报两位义兄…… 东方非仿佛察觉她的不专心,不悦地加深这个吻。痛痛痛,他故意吻住她的伤口,还扣住她的后脑勺,强迫她承受他的深吻。 她也不遑多让,忍着疼痛,与他唇舌纠缠到底。不知是不是刺痛加遽,让她心跳加快,总觉这个吻跟之前又有不同。这一次,他带着十足的霸气侵略…… 不知不觉中,他接过她的伞,替她挡住了斜飞的大雨。他的吻巧妙地转为挑逗,直到她呼吸有些不顺,难以自制时,他才依依不舍离开她带伤的唇瓣。 他低笑,见她小脸依旧倔强,眼神却带点迷蒙,他满意地抚过自己的嘴唇,指腹染着她唇间的鲜血,他浅尝一口,笑道: “冬故,我这激励你可满意?” 她眨了眨眼,逐渐回神,杏眼圆睁。 他哈哈大笑,将伞交给她,轻轻抚过她嘴唇又裂的伤,见她一脸吃痛,却不肯退步,他心里大乐,道: “你回去,记得涂药,可别再弄疼自己。” 她弄疼自己?她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他发泄。 他笑着入轿,又探出头来,对她笑盈盈道: “冬故,人人忙着选我这头站,我却早选你那站了。我今天心情真好,这全是你的功劳,今晚我可要好好回味了。青衣,起轿了。” “等等──”她一说话,又痛了。暗恼东方非,却还是把手里的伞交给青衣。“青衣兄,你带着伞吧,回程路远了,小心受风寒。” “不──” 她大剌剌地挥挥手,笑道:“我家就在眼前,跑两步就到了。” 东方非看她一眼,道:“青衣,你就收下吧,不然今晚可别回府了。” 她将伞交给青衣,低头看向轿内,笑道:“东方兄?” 他挑眉,暧昧笑道:“怎么?你终于迷上我,打算随我回府,共度春宵吗?” 她不把他露骨的言语放在心上,眉开眼笑道: “多谢你专程前来解释你在官园的所作所为,我会将这份情义惦在心里的。” 他闻言明显一怔,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就将轿帘放下,同时传来她的大笑声。 “青衣兄,你们回去时,多加小心了。”她忍着笑:“告辞了,东方兄。” 夜里大雨不停,答答答的,竟然无法掩去她快活的长笑声。 “爷?” “起轿回府吧。”东方非心不在焉地吩咐。 什么他专程来解释?是她多想了。他来,只是不想避嫌;他来,只是让她搞清楚状况;他来,只是给凤一郎一个暗示加挑战;他来,只是想……想…… 他眯起凤眼。这简直是莫名其妙了,他何时得跟人解释他的作为了?握紧扇柄,不愿承认这项事实,但又因为她快乐的笑声而感到心情愉悦。 这分明等于是他…… “青衣?” “小人在。” “我是不是老了?” 撑着破伞,青衣面不改色道:“爷哪儿老了?任谁都觉得爷年轻俊美。” “我理外貌做什么?我说的是,我的心境。” “怎会呢?爷对有兴趣的事情一向……不遗余力,不像是心境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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