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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他的声音极柔,响在她的耳畔,像是迷乱心智的魔音,动摇了她的意念,她的双眼根本离不开他含情脉脉的情眸;他慢慢地俯头,轻轻吻上她的凉唇……

  她的神智恍惚著、飘离著,她的身子被他搂住,无力地摊软在他怀里,鼻间是他的气味;他的眼、他的唇、他的手、他的身体几乎完全控制了她,这些她都知道,却无力抗拒,也不想抗拒。

  他吸吮著她的唇瓣,在她耳边断断续续地低喃:“非君,不要排斥我。只要你肯说声‘好’,我们就能彼此厮守终生。我俩原是相爱的人啊,为什麽会变成如此?你只要说句‘好’,我们就能再续前缘……”

  沈非君慢慢地合上眼,感觉他吻著自己的唇角,“好”这个字几乎顺从地要从嘴间滑落,忽地模糊的理智小小地飞窜了起来,她一惊,用尽力量地推开他。

  “非君!”他讶道。

  沈非君紧紧闭著眼,连退数步,直到贴上墙才停下来。她暗暗深呼吸,胡乱摸了下身子,发现衣衫尚算整齐,她恼道:“你诱惑我?”明明知她看不得他深情的眼,他偏让她沉在其中,根本是故意的!

  若不是自己突然闭上眼,岂不是就……岂不是就近上了一张床,生米再煮熟饭吗?这人……分明对她在耍心机!

  “我……”莫遥生叫道:“我对你是真心更意的!”

  “你连现在的我都不了解,算什麽真心真意?你将十六岁的沈非君硬套在我身上,对你我都不公平!”

  莫遥生咬了咬牙,道:“我说过我愿意重新追求你、了解你,直到你接纳我!”

  “这就是你说的重新追求?拿你自己来诱惑我?你明知我抗拒不了的,却又这样对我,这叫重新了解?”沈非君微侧耳,叫道:“你在靠近我?”

  莫遥生立刻停步,道:“你一定要怕我怕成这样吗?我……只是想要碰碰你,感受你的体温,让我自己有真实感,你活著的这真实感啊!”

  “过了这几天,你还没有真实感?”

  “这几天与十年相比,你说,这其间相差多少?我怎会有真实感?”

  沈非君原本恼他的行为,一听他语气里的悲伤,不由得动容,张开眼瞧他一脸深情。她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十年音讯全无,对你来说很不公平……我也没有想到你真的会一等就等了十年,我曾经设想过你无数的反应,唯有等我这一项,那是我心中最不敢想的那麽理所当然;想了就是一种希望,想得愈理所当然,那绝望会更难承受。我也曾想过只要鸣祥她义爹一死,我就带著小鹏去偷偷瞧你;你若对我还有一点点情分,那我便心满意足,哪怕你家中已有妻儿……我我……”

  “我只有一个妻子!”

  沈非君红了眼,道:“我知道!但我仍是把这一切想得太美了,我眼见鸣祥她们的变化,我告诉我自己绝不能变得像鸣祥她们一样猜忌极重、杀人不眨眼,小鹏只有我一个亲娘,我若变成她们那样,小鹏的心灵岂能健全成长?我不停地这样告诉自己,我在小鹏面前是一个娘,就要做好一个娘该做的,绝不让鸣祥她义爹改变我一丝一毫,绝不让小鹏的身心受到任何的影响,结果呢?我还是变了!鸣祥她义爹在世时,我没有出过天水庄一步,没有必要也绝不出我房门一步,我绝不会後悔这些年所作的一切!绝不认为它是一种虚度,就算……就算你我今生再无缘分,我也认了!所以……不要再让我抱著希望,好不好?”

  莫遥生虽略知她在天水庄的生活,也恨起那凤鸣祥她义爹的所作所为,但从未听她剖析过心中的感受。他看著现在的她,眼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十六岁的沈非君,那时的非君像活泼的小鸟,对於未知的世界充满渴望,多希望像她师父一样地在江湖中神气活现,到头来她的渴望不曾达成,反而把十年的光阴锁在一个不敢走出去的牢笼里。

  十年,说起来多简单,一眨眼就过,但真正过起来,那会有多痛苦,他不会不知道!

  “如果……”他闭了闭眼,声音又哑又轻,让她几乎听不清。“如果当年你没有生下咱们的儿子呢?”

  “如果没有小鹏,今天你就瞧不著我了。在我看见鸣祥她义爹的时候,就已经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了……不,我知我的功夫远不及他,自然称不上你死我活。”

  “是吗?”他喃喃道:“那我是该感谢我们的儿子了……”

  沈非君听他声音有些异样,耐不住心中的奇怪,勉强往他那一双可以迷昏她的双眼看去。

  她错愕了一会儿,脱口:“你在哭吗?”她用力眨了眨眼,瞧他眼眶微红。要哭,也是她哭吧?

  “你瞧见我眼泪掉出来了吗?”

  是没有,但,水雾弥漫他那一双魔眼……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知道吗?还是,他在为自已哭?她叹了口气,低语:“都过去了。”

  “我们还没过去。”

  她瞪著他。“你到底想怎样?”

  “我说过咱们重新开始。”

  “重新爬上床吗?”她一见他脸皮微红,就知他心中曾动过这念头。爬上了床,再怎麽算,也脱离不了是他女人的事实。这人,果然与当年有所不同了。

  莫遥生知道她精明许多,咬了咬牙,放弃了捷径,说道:“好,你不允,我绝不碰你。除非你亲口说声:‘愿与我厮守终生’,否则我待你,犹如世间一般男子追求心上人,凡事循著规矩来,绝不逾矩。”

  这表示……他们彼此之间会清清白白地交往?连小手也不牵一个?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沈非君听得一楞一楞,心中摇摆不定。

  莫遥生往前一步,柔声说:“十六岁的沈非君与十五岁的莫遥生,曾经相恋相爱过;现在,二十六岁的沈非君与二十五岁的莫遥生,再相恋相爱没有什麽好稀奇的,这只表示咱们跟一般人不同,能够彼此再爱上第二次……”他的目光微微闪了下,在语气里适时地加进让人心软的调子:“何况,我从来没有拿小鹏是咱俩儿子来威胁你或者说服你,对不对?”

  这倒是。不过他是正人君子,她也不曾想过他会拿小鹏来压她,思及此,她的心又有些偏向他了。见他慢慢接近自己,她虽皱眉,却不抗拒。

  “连碰也不会碰?”她问道。她心里的雀跃是为什麽?仿佛回到十六岁那样的心情,那样的自由。

  他走到她的面前,轻声承诺道:“我绝不‘主动’碰你。”

  沈非君目不转睛地望著他柔情的眼,心里直跳著,有些些的兴奋,这种感觉像是把她藏在内心深处不曾变过的情意重新翻出来、重新再燃烧。

  “所以,答应我,好吗?给我们一个机会,至少,给我一个机会,别让我再虚度十年了。”顿了顿,他微笑地拱拳说道:“我叫莫遥生,家住北方,不知有幸知姑娘芳名?”

  他含情脉脉地锁著她的眼眸。他的话极轻,气息却从他嘴里轻轻喷到她的脸上。她的神智又开始模糊了,眼角观到他果然信守承诺,将双手放於身後,连碰她都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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