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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乌桐生淡声道:

  “当日我成乞丐时,无人望我一眼,唯有二小姐尚惦着乌桐生。既是如此,我乌何要为西玄卖命呢?”

  “即使不卖命,在自己家乡,总好过流浪异邦啊。”

  “家乡么?”他嘴角极难得地一掀,“家乡中除了二小姐外,谁伸出手过?若然能寻得其它温暖之地,自当家乡就是。”

  徐逵闻言,心里一跳。明明他在说着自身的写照,她却隐约觉得他在针对她的处境。

  他与她的处境,曾有重叠过,她苦苦追念自己的家乡,以为自己断了根,就是天塌地摇,再也不是徐逵了,他却可一手放掉那个背弃自己的家乡……她不如啊。

  她弯眼一笑,道:

  “既然大公子已有盘算,徐逵就不劝慰了。”她走到灵堂前,看见西玄赏赐的一尺凤凰袍正收妥在堂上,是徐直打算骗李容治她放葬时一块要放入的。

  她珍惜地抚措后,跪拜三礼,起身看见徐直正走进偏厅,她身后端着早饭的俾女一见她死而复活,个个惊恐尖叫跑了。

  徐直看着她,淡声道:“就算大魏禁卫军围着这里,我也可以另想法子带棺木走,你大可不必复活。”

  徐逵坦率一笑:

  “如果他来灵堂哭一哭就走,那也就算了,但他动用宫里军队,定会分神在我这里,此刻正是他要紧时,我怎好意思添乱。一尺凤凰袍你带走吧,徐逵无德无能,白收了赏赐后,日夜惶惶,总觉自身未对西玄有所贡献,将来也不会有了。请你转告殿下,从秦大永死后,我时时不安,当日如果再多点心神留意秦大永,就不会导致三皇子重伤憾事,徐逵无颜回西玄,甘愿自我放逐,永不返西玄以责其罪。”

  徐直不多作解释,平静道:

  “好,你自己保重。”她越过徐逵的肩,看向白幔后的徐回。

  徐回撇开头,面色冷冷,眼眸垂下。

  徐逵笑道:“我时时大魏不死,哀图大师说得极准,我一世平顺,也不必太讲保重两字。”语毕,她看看地上碎盘跟砸乱的小菜,叹息:“真是糟蹋了。”

  心里想透一些事,就饿得慌,徐逵步出灵堂厅门,往厨房走去。正好早起的使节跟商旅一见到她,个个吓得转身就跑。

  “诈尸啦!”

  “西玄的徐家人诈尸啦!”

  “徐逵复活啦!”

  “……”她摸摸已经回温的脸颊,想起徐回替她上的白脸妆,一白遮三丑……她也懒得洗掉。她一路走着,四方馆里鸡飞狗跳!人皆逃亡,让她走不下去,但厨房还没到啊!

  “出了什么事?开门!开门啊!要是趁机运走棺木,就全把你们抓起来!那扇馆门不停地震动着。

  徐逵看看空无一人的院子,只好自己上前去拉门栓。正在拉的时候,听见外头快马停住,临秀问道:

  “怎么了?”

  “大人,里头在闹事,好像有人在奔走。”

  “奔走?莫不是在运棺吧?临秀面色严厉,“还不快撞门……低调点撞门,别太惊动旁户人家!”明明殿下此刻低调,却遭了军队围住四方馆。

  他听闻此事,不必等老你询问,直奔太子府,却听殿下淡淡说道:“徐家人来接徐逵的棺木。”

  他听得面色大变。才几天,徐逵就死了?他不及见个详细,就被殿下派来此处守着,不得令棺木运出。

  “撞!”

  徐逵连忙开门,叫道:“莫撞莫撞,这门我赔不起。”

  众皆傻眼。

  临秀嘴巴还停在那个“撞”字,看见她脸白白地走出来,指着她“你……你……诈……诈……”

  徐逵略略一扫眼前禁卫军,还真是满山满谷,让她插翅也难飞。李容治此举又是何苦呢?她微微一笑:

  “是,我诈尸了。”

  “你回来了。”长身玉立,犹如春阳的男子弯眼笑道,不见他有丝毫惊恐的神情,仿佛她刚自海产楼吃了一面归来的平常。

  “哎,我回来了。”她笑。“真是不好意思,教你太子府里的人受惊了。”

  “不碍事的。”他上前轻轻搂住她的身子。“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丝织衣衫轻蹭着她的颊面,产生温温凉凉的触感。她犹豫一下,回报似的抱住他。

  “殿下……承你钟爱,徐逵对皇后之位……”

  “这话暂且不担。”他打断她的话,在她耳边低声笑道:“二姑娘可慢慢思量,你想想,若你为国母,我有行差踏错时,你也可以扶我一把,让当上如你如秦大永之事不再重演,让大魏,西玄皇子不至落得我这般。”

  她笑道:“殿下见找小倌就知道,我没什么志气,只要自己男人过得去就好,也不必在千万人之上,他只要全心合意在我身上,我挣活儿养他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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