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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邻街的马蹄声格外的整齐划一,仿佛没有停止的一刻,令得他们试试冷汗淋漓,直抬头看黑夜何时方明。

  当一只军马巡到这条街道上,看见这头徐府门口有人是,竟连喝问一声都没有,刷地一声,刀剑齐出,队伍立时分了开来,部分人无声无息地下马持刀奔来。

  学士们满眼通红,紧紧地举起武器,就这么胶在徐府门前动也不动。

  刀锋迎上来的同时,坐在马背上穿着战袍的男人忽而喝止;"停!"军刀刹住。

  有名青年学士认出战袍男人。"是金执吾么?"

  男人打量他,再逐一扫过其他人,最后落在他们腰间的木头牌子。"是学士馆的人?""……是。"

  金执吾微露疑惑,但防备卸了积分。"大半夜的,你们聚集在这里做什么?求见徐直?等京师平静了再来吧。""敢问金执吾,为何京师近日不平静?"有学士大胆的问着。

  金执吾看了他一眼,肃容道;"有它国盗贼团体悄悄入了京师,搅乱京师安全,故我等奉命巡逻,遇到就地格杀,以防京师百姓遭其所害。"学士们神色高神,内心都在大喊;要不要脸啊你!明明是西玄人自己的内斗,居然还推到他们这些无辜的外国人身上。学士馆里各国学士都有,在场除了四国人外,小国人也无数不少,顿时有人控制不住面色,一时流露出鄙夷来。

  金执吾视若无睹,继续说道;"正因盗贼横行京师,我等才要守在此处。徐学士天生奇才,学士馆因她而生,才有我们这些学士的存在,我们有满腹的偏门知识皆与她脱不了关系,可以说,徐直是我们学士的宝藏,我们绝不允许那些盗贼动到我们的宝藏。大人请放心,我等若遇险,也是自找的,与西玄无关。"金执吾动了动嘴,想要纠正别叫她徐直,而该叫西玄徐直,但最后还是放弃跟这些说不通的外国学士争论。

  他想起今晚所受的军令里并没有护住徐府,再看看现下这些学士脸上的固执,决定不再拿多余时间劝这些顽驴。

  他大手一挥,率着军马前进,将要离开这条街时又回头看一眼,召来几名武艺最好的亲信暗守在附近。这些单纯的学士命不值钱,但要在西玄国土上死了大批学士,西玄的部分荣耀也将跟着陨灭。

  何况……徐府里的人,不是学士们的宝藏,而是西玄的荣耀。

  直到天色逐白,黑暗自大地一点一滴地褪去后,冰冷的晨风拂面,学士们个个满心疑问,怎么一个晚上连个"盗贼"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徐府又不是什么奇门遁甲之地,这里任何人都可以来去自如啊……

  未久,西玄皇宫那方向隐隐军声雷动,连连不绝,几乎震动了大地。有学士喜道;"必定是大定了!大定了!"管是谁坐上那个位置,大家无事最是重要 !

  这时,徐府大门缓缓开启,正要出门的徐直跟她身边人均是一怔。她的身边人是长年跟着的,叫姜玖,学士馆里的人都认识他。他反应极快,已是猜到这些学士在此的前因后果,面露感动的作揖。"姜玖代大姑娘多谢诸位彻夜守在徐府,如今能得安然,安是各位仗义。"徐直向来没有什么大波动的脸色瞬间异样了一下,她瞟一眼身边明显动容的姜玖,跟着客气施礼,绽出极浅都笑容。

  "徐直在此,谢过各位。"

  学士们的眼一亮,纷纷高兴的回礼。谁也没有察觉姜玖半垂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他们之中的几人。

  徐直从不掩饰她个性中狂妄、目中无人的一面。要她时时嘴上挂着人与人之间虚情假意的客套,那还真是没人见过,西玄人特有的直率在她身上是彻底展现了,也因此学士馆里私下有人称她为徐狂。

  但,当她有心表达出她的感激之情是,从她的礼节里,每个人都能充分的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真诚。真想让被称礼仪之首的大魏来看看,并不是用身体施个礼就能随随便便地叫做礼节。

  自心而生,由身展现,才是真真正正那个无法以文字精准描述的天下礼节。她是真心心怀感谢,毫无虚假成分的。

  徐直就是这么直接。

  在场的学士们如沐春风,笑容满面,心里不由感慨;这就是徐直 !

  天下唯一,无人取代的徐直。

  天还没有亮,姜玖就已经起床换上衣衫,前往徐直的院子。这条道路他走了好几年,初时还忐忑不安需要灯笼看清路况,如今却已是摸黑也能走的顺畅了。

  "这不是姜玖吗?"慢腾腾的声音响起。

  姜玖循声侧过头,在黑暗与微光的交接处,隐隐约约有个修长人影立在凉亭里。

  徐直不若其他人常听乐曲或看戏,但西玄贵族府里有的,徐直府里也不会落下,府里照样养了一班伶人。

  这声音,如珠玉轻击地面,十分好听,不必上千看也知道是何人在此。这人,是这班伶人里的红牌,身段柔软的令人咋舌,嗓音动人,对乐曲也是极有天分,可惜留在徐府里算是"大材小用",徐直心从不在此,只怕这些年徐直连这个人的名字都记不住。

  "云卿何事?"他开口询问。黑暗里的人轻轻笑了声。"姜大公子这般亲热唤我,我真是受宠若惊。我哪有事麻烦你呢?就是夜里睡不着,想起不堪往事就出来走走,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是了,说起来有几次都是在此时看见你往这大姑娘屋里走去……这所谓的身边人,非但随传随到,要牺牲的地方可多得很,你可辛苦了。"语下无比暧昧。

  "为大姑娘分忧,正是我该做的事。"姜玖平静地说道;"你若无事,我就先走了。""你请便把。"一顿,他又幽幽道;"我只是感慨,当年我们同事罪民,你手段好,踩着别人成为她的身边人,我还当你从此一帆风顺了呢,哪知你是从那个贱坑跳到这个火坑,铁铮铮的傲骨落到如今下场,还不如我这个不卖身的伶人呢。""你要有意脱离伶人身份,也可跟大姑娘说一说。""大姑娘人中龙凤,哪会理这点小事,砖头便交给她的身边人处理了,到那时我真是一条小命捏在人家手里了。"那人有意无意地讽刺道,但声音天声悦耳,听起来也不反感。

  姜玖闻言不否认,这确实是徐直会有的反应。这种事根本入不了她眼,她也不会去理,最多就是交给他或白华他们看着办。至于他们怎么办,她不过问。这也正是贵族们一贯的态度……也是他跟眼前这人以往对底下人的态度。

  徐直真将此事交给他办,他也玩玩不会去接受做这个顺水人情。

  或不投机半句多,至此,姜玖也不多说什么,微一作揖就离去。在他身后,还传来有趣的轻笑;"曾几何时,那个不拘小节的姜家大公子也这么多礼了?被人调教成功了么?"他充耳不闻,一路走着,进了徐直的院子后,立在那里好一会儿,最后深吸口气,习惯性的靠在门旁的墙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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