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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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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牌子不能借为他用,否则将丧失学士的资格,但,这是不得已之举,就算将来让人知道又如何?这世上多少国家想私用解非,唯有保住他的学士之名,他才不会被其他国所用。你放心吧,他自有法子离开京师。说来今日真是走运,南临有人求官帽,绕京而行,处处都是鞭炮,满天的炮烟,多少掩去面目。六姑娘,得走了。” 趁着轿子一停,他立即硬拉着她出去。徐烈风几手要扑倒在地,但她忍着想吐的虚弱,慢慢地走在这群学士之中。 这些学士人人披麻带孝,都是她在学士馆学习的良师。 她垂下眼,只觉自己过往真是白活了,让这些不是南临的人来救她…… “奇怪……”容生注意着她的行进,对旁边同伴道:“今日过城门的人如此之多……不对,是进出的人被严加盘查!我认出来了,那是南临罗家的人!” “这是在干什么?一个个,全把斗笠面纱拿掉!”前头的官兵喝道。 “这是怎么了?在查什么啊!”排队的百姓起了骚动。 “今日方帝夫自请监斩罪犯徐烈风,行刑前他福至心灵掀了麻布,这才发现有人李代桃僵将徐烈风换了去。眼下正在全城搜捕,谁要敢窝藏,绝不轻饶!” “徐烈风不就是徐将军的女儿吗?” “大人……徐家真是欺瞒我们的劣民?他们真不是胥人?” 罗家的武官嘿笑两声。“那还用说……”话还没说完,便被长鞭狠狠击中背脊。他痛得叫出声,拔刀转向骂道:“是谁……王爷!” 夏王骑在马上,淡淡道: “徐家乃胥人一族,与劣民无关。若是以后,再听见有人造谣,一律抓起鞭刑二十。” “……是。” 夏王略略扫过城门里长长的队伍,招来守门人。“没有可疑的女子么?怎么守这城门的人少了?” 罗姓武官殷勤代答: “想自天牢逃出京师,由此出距离最远,所以方才都调到另一个城门守了。”夏王应了一声,再看向城里百姓,忽地他目光停在披麻带孝的这头。他沉默半天,道:“今日是哪家人出丧?” 容生走到前头,淡淡一笑: “我们今日暂且成为徐家的家人,在徐六处刑的这一日,一并送徐家一程。” 夏王打量他一会儿,又落在他腰间红牌。“都是学士?” “正是学士!这里的学士,没有一个南临人,个个都听说过南临徐家的威名,不战到最后一兵一卒绝不放弃的南临徐家,一生性命尽献南临的南临徐家,连我们这些没有出身国的学士,都心甘情愿来祭拜一番。” 夏王扫过每一名戴着斗笠的学士,蓦然间,他看着被容生遮掩半身的那个腰身纤细的学士身上。 那学士微微垂着头,看不清面色。是谁曾跟他亲口说过,不管他在宫里哪里,她总会找到他的。 他跟她说,那是心有灵犀。 ……茫茫人海里,他也找得着她的。 他为此心喜,以为那是人生另一半的圆满所致,哪知,是讽刺的血缘。 “王子!” 夏王看见一人匆匆奔来,跪在容生面前。他认出这人是小周国使节李默,那此人是……“小周国皇子?” 容生低头看着李默,笑道: “被你认出来了啊,李大人,别回去了,就留在南临吧,反正小周已经成为西玄附属,南临不远矣,都一样的。” 夏王眯起眼。“小周国皇子说话可要小心了。” 容生哈哈大笑。“现在哪还有什么小周国皇子?眼下我将出城遥祭徐家后,直回小周国。夏王,请看在容生曾是皇子的份上,听过来人一言。小周国灭,不是因为它没有良臣,而是君主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不是他们不肯牺牲,而是君主蒙蔽他的双眼。小周紧邻南临,南临无数的传说,小周国百姓都一清二楚!南临有徐家良臣,南临有不忌臣子掌重权的君王,南临有相互信赖的君臣……小周国国土狭小,百姓不多,但,每个人都盼如果能分得南临传说的一半都好!分几个徐家人给小周国吧!分几个南临君王给小周国吧!你们的传奇,我们一直在羡慕着!在看着!但,今时今地,小周已消失在历史上,南临呢?呵,原来是我们误会了,南临跟小周没有什么不同,看看眼下,我们正在走同一条路,只是小周国先行到了终点,接下来,就等你们了!” 他这话一说,南临百姓各自惊惧,守门的士兵与罗姓武官纷纷跪下,道:“王爷息怒!” 夏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 “你是学士,敢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本王是奈何不了你。敢问学士容生,你此回小周国,是以什么身分?小周国主送出降书,皇室皆得以保命,一世无虞,你想以皇子身分回去救苦救难?” “容生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放弃皇子身分,现时以皇子身分回去,纵然一世无虞,却也只是西玄附属下的一条虫,帮不了多少百姓,我将在那西玄附属之地开学士馆,以西玄人也动不了的学士之身帮助曾是小周国人的百姓。” “真是伟大志向啊……你这里的人要出去,都可以,但,有一个南临人混在你们其间,留她下来,你们就可离去。” “这里都是学士,没有普通人。难道夏王想犯各国众怒,押下所有学士?” “非要我指出来吗?你非得要连累这么多人吗?已经保你不痛苦地走了,为什么还要多惹事端?难道你不知道你一死,你的五哥也能解脱了吗?只要你乖乖出来,我不动他。” 容生身后另一头的同伴紧紧拉住徐烈风的手臂,不让她走出去。 徐烈风只觉胸口那帕子在发烫发热。她听见夏王道: “把斗笠都掀了,本王看过才准离去,否则全城百姓一个也不准走。” “如此皇室,如此南临。”容生轻蔑地笑了声,拉下斗笠。 一个学士接着一个,脱下斗笠,丢至一旁,脱到最夜,只剩容生身后那个纤细的身影。 夏王沉默地看着那个身影。 她慢慢地朝四周学士施上最后的师徒之礼,而后上前走出容生的影子。夏王注意到她的发色略有异样,但不是很关心,只当是阳光之故。 她甚是虚弱,举手投足皆透着一股病气。她慢腾腾地拉下斗笠,跟着丢弃一旁,一双毫无光彩的美目徐缓与他对视。 啪的一声,他手一松,长鞭落了地。 “……王爷……意下如何呢……”她破锣嗓子。 夏王几度张口,却是说不出只字片语,他喉口不住滚动,直直落在她的面上。半天,他终于发出声音,低微地清楚地—— “……走……全都走得远远的……不该回来的……不要回来……” 容生反应极快,立即拾起斗笠替她戴上,几乎是拖着她快步走向城门。 其他学士纷纷跟进,有意无意将她绕在中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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