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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这战袍女子骑马在两军中间,鲜血直流,所流过之地皆生明亮。她是来对付西玄阴兵的,还是西玄阴兵的将军?

  这壁画太模糊也太粗枝,他一时看不出,但这女子不是重点,他连忙找着其它壁画,看看有没有留下破解之道。

  他沿着洞壁再走两步,壁画上只剩阴旗与白骨,其它什么也没有,连那女子都不见了。

  他寻思片刻。可以想见,这只阴兵早在四国前就出现,只是不知为何落在西玄,西玄有阴兵,大魏有金刀,那南临是……神人烈风么?

  如今神人已教他害死了,就算金刀跟阴兵都在,又如何能毁去四国呢?

  有时,他心里真恨皇姐,如果皇姐不将这惊天秘密告诉他,他便不必负着皇室责任,就这么与烈风远去领地,那该有多好……

  他心里纷乱一团,下意识直沿着洞壁而走,扫过开始熟悉的壁画。

  许多面目不清的男男女女、四国未分裂前的完整地形,甚至一个女童跪在庙里,金刀自天而降的画面都有,接着该是烈风面上带疤的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金刀……

  他心里生起失去已久的温柔,只想再见一次她的容貌。这一次,他要将她牢牢实实记在心里,不再遗忘。

  蓦然,他止步了。

  他瞪着那壁画上抱着金刀的女人。

  这是谁啊?

  这是……谁啊!

  他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奔回原先进来的那处。他仔仔细细看着在西玄阴兵面前疤面女子,与怀里抱着金刀坐在一角的女人是同一个,没错!

  如果只有角落里侧面看着画外的女子,多少还可以牵强地说是烈风,但,眼前这在西玄阴兵前骑马的女子,面容正对着他,清清楚楚!

  不是烈风l不是烈风!

  从头到尾这山洞里的任何一幅壁画都与胥人徐烈风无关!

  那,为什么丝绢上是烈风的相貌?

  他面色惨白,呼吸急促,怎么想也想不透,既然壁画没有一丝一毫与烈风相关,为何丝绢上会有她?

  是洞壁为真,还是丝绢为真?

  洞壁壁画岂是人力能改,那就是有人在丝绢上动手脚,让他以为烈风是将会毁去南临的转世神人!

  他浑身蓦然冰冷,一连退后数步,直至抵在壁上才停步。他双手颤着,颤到最后他站不稳,不得不滑坐在地。

  他身旁的壁画,正是那个坐在角落里抱着金刀漠然看着画外人世间纷扰的女子。

  他颤抖地摸上臂上的齿痕,他从不让王妃碰着,即使,是行房时也不允她碰,那是父皇驾崩的那一日烈风死命在他臂上咬下的。她的求救,她的恨,甚至她的迷惑都在这伤口上。

  从头到尾……烈风只是烈风……胥人只是胥人……都与神人无关……他想起,那日她一头银白长发,一双向来生气十足的眼眸失去神采地看着他。那时,他心里想他对不起她,他迫不得已,他欠她很多,他愿意来世再还,来世别教他再食皇室之禄……

  从头到尾……她被人陷害,她本可在皇室与徐家的庇护下快活一世……是他亲手把她推进地狱的!

  他想起,至今她早不知埋在何处,至死恨着他!恨着他!

  他悚然心惊。

  从头到尾,她是无辜的,是他被人骗了!

  骗他害死心爱的女子!

  他疯狂大叫一声,狠狠捶向壁画——

  “萧金凤!”

  一辆马车停在徐家的篱笆门前。

  徐烈风探头出去看,叫道:“五哥回来了!正好,我饭煮好了!”她满面笑着,刚把最后一盘菜端到桌上,出来帮忙搬东西。

  这两天五哥不在,她就一步步在竹篱外练着,最高记录居然可以走到二十五圈而不停止。再几天,再给她几天……

  她打开竹篱门一看,马车后头出现下半身了,她不由得足下一顿。光看下半身就知道绝不是五哥,因为是个姑娘嘛!

  五哥他哪带回来的?

  紧跟着,她讶了一声。这姑娘下了马车后,右袖居然是空荡荡的……有点眼熟,刹那间,她浑身硬直,再也动弹不得。

  那姑娘单臂自马车里扶下一名男子,那男子行动也不怎么方便,似乎看不清东西,全仗着这姑娘跟另一头人的扶持。

  “二哥,小心点。”细微的声音落入她的千里耳。

  她已经硬得像是北塘冬天里的冰柱了。

  徐定平淡淡瞟着这竹篱木屋,再扫过门口的徐烈风,落在她的白发片刻,声音略略有了点情绪。“还不把门打开。”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徐烈风十分僵硬,僵硬十分地推开门。

  徐长慕搀着徐二经过还在僵化的她时,俯头对她轻声说:

  “阿奴,你二哥跟四姐还活着。”

  活着……活着……都还活着……忽然间,她大叫一声,急忙奔进木屋,踢到门槛,徐长慕才扶徐二坐在长椅上,回头一看吃了一惊。

  “阿奴!”他及时跨步拎住她的衣背。她借力勉勉强强站稳后又是冲上前,逼得徐长慕不得不赶紧放手,以免她的薄上衣被他一把撕裂。

  “二哥!”她整个扑到长椅前,动作太快,膝头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发出撞击,徐长慕眼底微缩,迅速撇开视线。

  同时,徐二被她冲撞到,后脑勺撞到后头的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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