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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种你就别走!”小乞儿威胁地叫嚷,小小的拳头紧握着。

  “我可没说过要走。”裴穆清跨前一步,逼得富大娘不得不让开身子。“小乞儿,你的名字呢?”

  “不告诉你。”她气呼呼地,才不管他奇怪的目光。先前仗着富大娘身宽体胖,硬是押着她入澡盆,让她呛了好几口水,又起码脱了她一层皮,这些罪刑她可是数得仔细,打算全算到这巨人头上,他有种不走最好!有本事一对……一对一?听起来就不怎么公平,瞧他一身肌肉,她岂会笨到任他打吗?当然不,最好趁他不备,让他也尝尝搓下一层皮的滋味有多好受!

  “少爷!”富大娘从没如此尴尬过。

  这还是头一回瞧见一个姑娘家胆敢同裴穆清挑衅,尤其又是在此等情况之下!再加上裴穆清不知避嫌——后者,可是让富大娘大大的不解。裴穆清乃是裴家牧场的主子,对于女人家纵然谈不上怜香惜玉,却也懂得以礼待之,偏偏遇上了眼前这小姑娘,什么礼数似乎全给忘了。若不是她见多识广,恐怕如今早已昏厥过去。

  “你净瞧些什么?没瞧见是不是?”小乞儿没好气地说道。

  这一句低咆本应让裴穆清收敛目光——至少稍具绅士的男人应该如此。偏偏裴穆清仿佛听而不闻,像是存心挑衅似的,干脆从头至尾看个够。那放肆的眼光上由俏脸,下至柳腰,可没一处轻易放过,还溜转了好几圈。亏得富大娘先前好歹脱了她一层皮,让她天生粉嫩细致的肌肤完全显现出来,否则裴穆清会以为这丫头天生肤色就足比黑炭呢!

  他的目光溜回气呼呼的俏脸上,冷笑道:

  “一身排骨,不瞧也罢!”摆明了就是瞧不起她。

  “你——”她正欲反驳,哪知肚皮饿得咕噜噜的猛叫着,让裴穆清唇边泛起一丝笑意。

  “你笑什么?”她的脸红了红。

  瞧他笑得古里古怪,也不知在笑什么,还笑得这般贼里贼气,让人瞧了就好生不舒服!不过话说回来,他凭什么如此这般肆无忌惮的瞧着她”就凭他买下了她吗?呸!她可是抵死也不承认。

  其实在被一路拖回来的时候,她便想好了对策,决心趁着众人不备时逃离这鬼牧场!不过在此之前,她非要这巨人受点苦……不!是要他大大地受苦,最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哼!竟敢拆散她和爹爹,最好他将来娶个青面獠牙、虎背熊腰的老婆,将他管得死死的……

  一个冷不防,她大声打了个喷嚏。敢情是受凉了,瞧这澡盆里的水都成了冷水,也难怪会着凉了。她现在又接二连三的打了数个喷嚏——虽是如此,俏脸上的美目可还是恶狠狠地瞪着他,像是要吃了他似的。就只可惜红呼呼的鼻头破坏了刻意营造的恨意,反而突显了她的狼狈。

  只见裴穆清皱了皱眉头,吩咐富大娘:

  “回头找件适合这小鬼的衣服,免得冻死了。”顿了顿,继续道:“待一切打理好,就带她到书房来。”他虽说是在和富大娘说话,但目光还是直盯着小乞儿那因气煞而胀红的脸蛋。

  “谁要到什么鬼书房……”一个喷嚏打散了她的咒骂。一瞧见裴穆清连理也不理地便要走出柴房,她急骂道:“有本事你就留下来,咱们一对一的决斗,你要是打不过我,就让我走。喂!你倒是听见了没有?”话尾未消失,又让富大娘押进了澡盆里。凭着富大娘的肥胖身躯,想当然尔,她非得屈服在她的力量之下不可,甚至连挣扎的余地也没有。

  该死!这还不全怪那个巨人?若不是他,她何以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她气极了,正欲暗自咒骂,一个张嘴,又喝了好几口水,而且还是污浊得紧的洗澡水!

  她简直恨死了裴穆清。

  

  打从认识他以来,杨明就不曾见过裴穆清有如此的好心情——从柴房一路走来,竟面泛笑意,这可是十分难得的事。若不是杨明对自个儿的眼力绝对自豪,只怕他还当自己认错了人。尤其先前听富海谈及裴穆清好心收留的小乞儿……坦白说,认识裴穆清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发现原来裴家人竟还有这点残余的善心。如有可能,他倒想瞧瞧那泼辣的小乞丐究竟是何等角色,竟能令他的结拜大哥大发慈悲?不过这只是想想罢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待办,于是乎与裴穆清在书房中商议后,他便赶往高家庄,先行追寻线索去了。

  裴穆清待杨明离去之后,便吩咐厨子准备糕点,送到书房——此举自然引起裴家大厨的惊愕。裴家牧场上至裴穆清,下至马僮,可不曾有过吃点心的纪录,而且三十年如一日。敢情今儿个是吹了什么怪风,引得裴穆清神智失常?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书房外吵吵闹闹地又是三字经又是咒骂声的,继而书房门冷不防地被推开了,滚进来一个丫头,紧跟在后头的正是富大娘。

  “杀人啦!”那小丫头又叫又喊:“你这肥婆娘!有种就把你主子叫出来,别仗着你块头大就想欺侮我,我警告你!我可不是好惹的……”她得意地瞧着富大娘满头大汗的直喘着。

  活该!谁叫这肥婆娘敢招惹她?硬是逼她洗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澡,虽说身子清爽的味道让她闻起来舒服极了,不过那活像是脱了一层皮的痛苦可是要好好的讨回来!不消说,这富大娘便是她的目标,本来想让她一尝水淹的滋味,就只可惜自个儿力量不够,加上饿了三天,哪能跟这肥婆娘比?没先让她给压死就算不错了。瞧她一路从柴房被硬推到这鬼地方,身上的瘀青少说也要好几天才能退得了。虽说这已是家常便饭,不过可也难受得紧,就差没掉下眼泪。也亏得她一生硬骨头,要不然此时此刻不哇哇大哭才怪!

  “富大娘,你先下去吧!”裴穆清冷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猛地回头,只见裴穆清正双臂环胸,站在桃木桌前盯着她瞧,那表情可是一贯的空白,瞧不出什么来。老实说,她是最讨厌这种人的,一张死板板的脸,天生就是用来吓人的!不过话说回来,她也不是给吓大的……顶多,是让他“小吓一番”罢了。她接着以十五年来从没有过的迅速由地上爬了起来。要怪就怪富大娘替她找来的襦裙太长了,害她连连跌跤,好不丢人。

  “可是,少爷,这丫头泼辣得很——”

  “下去吧。”

  富大娘只得不吭一声地退出了书房。

  “喂!你——”她恶狠狠地插腰示威,本想上前一步,不巧又踩到过长的裙尾,而差点跌个四脚朝天。若不是裴穆清及时扶住她,只怕这会儿她俏挺的鼻梁就要给跌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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