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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兄妹!”她嗤斥道:“我喜欢你,你是我心爱的男人,我们之间可没有什么血缘的关系!你不爱我,我能忍受;你视我为无物,我无言以对。可其他女人倾心于你,我说什么也不甘心!”她怒目瞪向那少女……那少女就坐在她的身边,见挽泪的目光充满怨怒,吓得退后几步。

  “挽泪,别吓着人家姑娘。”

  别吓着人家?她可从没听过他对别人说别吓着挽泪。细细打量这少女,她是年轻,有着人一般的性命,也许还带几许天真无邪的娇气……她很久以前就忘了什么是天真无邪,也未曾再跟人撒娇过。他喜欢这样的少女?或者,因为这少女是人?她嫉妒啊!嫉妒的心好苦,苦涩到连自己都觉得反胃!“我这么的爱你,为什么你连点感动都没有?”

  “你爱我,我为何要感动?”

  “那么,你要我怎么做,才会爱我?”

  “我永远也不会以男女之情爱你,挽泪。”冷豫天平静的说道。

  “为什么不肯爱我?为什么?就因为我不是人吗?”不理广家人倒抽口气,她眯眼问道:“就算是施舍,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愿意啊!”

  “妖……妖怪!小宝,快过来!”

  广氏惧怕的字句打进挽泪的心里,无论在哪里,永远都被人排斥在外,她偏抓住五岁小童,怒言道:“我就是妖怪!那又如何!我剥他的皮、喝他的血,将他的骨头丢□野狗吃,这就是妖怪,吃完他再吃你们,我要吃尽全天下的人!”

  “挽泪!”

  “把我孩子还我!”广家夫妇叫道,相拥缩在角落里。

  “好啊,”挽泪嗤笑,“那就来换啊,是爹来换还是娘来换?或者要叫小姑来换?一命抵一命,我要看看谁最爱这个小孩!”

  广家三人惊骇的对视一眼。

  “挽泪,把孩子放下。”冷豫天捉住她的手臂,轻斥道:“你吓着人了。”

  她瞪着他,“为什么你老为他人说话?却从来没有为我说话过?在你的心里,究竟谁最重要……”话还没说完,忽然广大过冲来,手里握着长矛,刺进她抓住孩童的手臂里。她轻抽口气,一阵剧痛让她不由自主的松手。

  “妖怪!妖怪!”那少女将桌上的菜扔向她,盘子砸到她的脸,挽泪一怒,要回手,却让冷豫天紧紧抓住,无法动手。

  她错愕的望向他,他仍是一脸平静,毫无怜惜抑或紧张之意。血从额际流下,滑过她的脸颊。

  “你……当真无情无义。”她轻笑一声,咬牙道:“是我看走了眼,以为总算有人不曾怕我,以为有人嘴里说人与妖都有好有坏,就以为这是他心头话。”她猛然抽回手,缓缓望向缩在角落的广家人,脑里闪过当年娘亲的诛杀。

  若是她有这样为自己拚命的家人,她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你说的没错,”她愤恨的说道:“人世间的情算什么,有情有义个屁!我还在执著什么?我不要你了,我自己照样可以过得好。千百岁月,我自己一人都能活下去!”语毕,不理肿起的足踝,跄跌的奔出草屋之外。

  短短共计七天,她的美梦破碎了,再度回到难以流动的岁月里。

  冷风在吹,树影在摇动,这样的景象历历在目,每一天都是孤自一人,早已习惯了。

  足踝在痛,比不过心痛。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喘不过气来,跌在地上。

  “是我不要他的,为何还会难过?”她喘气,痛恨的猛捶草地。“反正我也过惯了,我还在惧怕什么……”人的性命转眼不过七、八十年,即使一个人孤独的过,也有过尽的时候,那么她呢?她还得过多久,上天才会垂怜赐她一死?“还有天吗?还有神吗?我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落到这种下场?我不甘心啊!如果真是造孽,那关我什么事?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她叫道,全身难以忍受的痛,真能痛死就好,偏偏痛会持续,却不会死!人人渴求仙丹盼不死身,他们可知道这个不死身有多痛苦?水声在流动,她再也站不起来,用爬行过去。她知道自己狠狈,反正谁会疼她?连自己都恨死自己了,谁又会怜惜她?黑夜之中,无法借山溪照面,她恍惚的凝视黑色水面,低喃:“为什么我这么难过痛苦,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她试过水淹,但转醒之后却发现自己倒在岸边。伸手掬起水来拍向脸,让它顺势滑落脸颊,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样就算在哭了吧?哭了之后,心不会再痛,不痛了,我就可以自己再过日子,再也不要接近人了。”

  三百年前曾遭最亲近的人诛杀不成,反活下来之后,她一人躲进附近山里,不言不语达好久,连自己也数不出有多少的日子;那时心里对人只有恨只有怨,想要杀尽村落所有的人。后来日子一久,她好寂寞,没有人说话的日子好痛苦,她想念啊,想念极了那些村民,对他们又恨又想念,只要有人能够陪她说话,她就心满意足了。

  害怕的下了山,看见有人,心里又快乐又紧张,找人说话,才发现朝代已然交替,那些村民早已作古。那时她已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待了一年,见到众人对她的目光又起疑,怀疑她不是人,她又逃进邻近的山上,看着曾与她说过话的少年少女转眼白首,而她依旧不曾变过。

  她好痛苦。难道人世间没有一人与她一样不会老,永远是年少之身吗?那种看着人们逐渐老去,而无人再记得她的心理,有谁能明白?“我一点也不在乎你长命短命,只想跟你在一起,难道这点小小的奢求连上天也不允……”溪水一直滑下脸颊,她眯起眼,又恼又痛苦的低语:“泪流下,为何我的心还在痛?难道真要我将心剖出来,才不会再痛?”

  “那就让咱们兄弟为你剖心吧。”

  挽泪回过神、转过身,看见七、八名大汉站在四周,虎视眈眈的,个个手拿武器。又是来捉妖的吗?他们一点也不像道士。

  大汉眼睛一亮!“好个娇艳少女!冷二爷不是七情六欲不动如山吗?送了几个少女给他,他连碰也不碰,还放生呢,我当他是带发和尚,没想到他的女人还真美。”

  冷二爷?挽泪迟疑了下,原是不再过问他的事,却又忍不住脱口:“你们是谁?与冷豫天有关?”她一直以为他是独来独往的,就像她一样。

  “啐!管他叫什么,反正他马上就会是具尸体了,”

  挽泪眯起眼,双拳紧握,“你们想杀他?”她虽少见到人,但还能认得出这几人来意不善。

  “小姑娘聪明。”有名大汉逼近她一步,笑道:“咱们远从黑龙寨跟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行踪,为的就是干掉他,”

  “他与你们有仇?”她假意问道,拖延时间。之所以拖延,不是以为他会来救她,而是要思考如何才能让他们动不了冷豫天。

  她知道她傻,可就容不得旁人伤他。

  “无恨无仇。他是咱们黑龙寨的二当家,素与断指无赦交好,咱们怕他将来回头帮断指无赦抢寨主之位,干脆追来杀他一了百了。”他们也怕冷豫天自己回去抢寨主之位。

  黑龙寨里若要论最残忍的莫过于大当家无赦,而深不可测者则非这个冷二爷莫属,他们从不知他下一步会如何做。

  这一回,断指无赦与冷二爷共同离开寨里,寨中兄弟分成了两批,倾巢而出欲杀这两人。断指无赦那一头究竟结果如何,他们不知道,但只要杀了冷二爷,就能在黑龙寨里站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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