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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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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莫离微微含笑,嘴里尚含着一枝糖葫芦,显然是匆匆疾奔过来的。 “尹公子,当年我家老爷放你一命,言定今生不得进城一步,怎么尹公子自毁诺言?” “徐苍离迎娶新妇,我从京城千里迢迢而来是为道贺。”尹可鹰斜睨着霍水宓,忽然掀开她的面纱,一怔,随即笑道:“好个徐家夫人!短短六年光阴,徐苍离的口味倒偏好起狗骨头来了!是没饭给你吃吗?不过话说回来,徐府上上下下是怪异了些,女人是买回来的,又养着旁人的儿女。”尹可鹰哼了一声,注视到王莫离玩世不恭的脸,道:“还有已故徐老爷的私生……啊!”他脱口叫道,因为霍水宓突地狠狠咬上捉着她的臂膀! 同时间,王莫离的脸色一沉,狼吞下糖葫芦,疾飞上前,正想封了他的嘴,哪知尹可鹰忿戾吼道:“贱人!” 拉了她的头发就往后使力一扯,王莫离一掌飞来,以实化虚,才离他一吋之远,忽然改变方向,手掌朝霍水宓抓去。 “小把戏也想耍我?”尹可鹰眼尖,粗鲁地推开她,及时接住来势汹汹的抓力。 霍水宓脚步踉跄不稳,连连往后仰去,仰了个空…… “喂!”徐向阳大叫!“小心后面!”避开打斗的两人,飞步迈向岸旁,只闻“咚”一声,想要捉住她已是不及。 小后娘可不会游水! 她活下来,定跟爹说这姓尹的事;若不幸淹死,可就没人听见先前那姓尹的鬼话! 半夜里,河面黑沉沉的,就算无人敢救也是理所当然! 她若死了……若死了…… 须臾之间,脑海千头万绪,却也是身形极快,“噗通”再响,一跃入河。 两辆马车仍是飞快地奔跑在回程的泥地上。 前头马车内静悄悄地,徐苍离面如石蜡,怀里抱着湿透身的霍水宓,她的身上盖了件披风,虽然睡得很沉,但偶尔传来抽噎,细弱的手臂也紧紧攀着他的腰不放,像是攀住浮圈。 是他点她昏穴的。否则,还不知她又哭又呕地到何年何月? 他冷峻的目光锁住啃着甜薯的王莫离,道:“我将人交给你,你交还给我了什么?” “还是人啊。”王莫离微笑:“夫人只是多喝几口水,不碍事的。”他瞄了徐苍离一眼,自顾自地又啃起甜薯。“反正老爷迎她过门,只为生子,既为生子,她如今无大碍,老爷也不必太介意。 “住口!”从来没想过辞掉他,如今真想一脚踢他出徐家大门! 她的身子哪里像是不碍事了? 幸而陈家船屋近河岸,听得见岸上骚动,一闻有人落水,陈家老爷凑兴直往甲板上跑,点着灯笼看好戏,若不是那男孩拖着水宓游至船下猛喊“爹”,只怕他差点错过了她。 或者,该说失去她?思及此,不免又感受到当初深切的悔意。 那是当然!她若死了,叫他再上哪儿花一笔银两买下一个心甘情愿的女人? 心甘情愿!是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唯有她是心甘情愿地视他为夫君!她一上船,清醒了神志,便开始呕吐,吐尽秽物,原以为她是灌多了水,吐尽了也就罢了,可她还在干呕,猛搓着自个儿右手腕,像在搓什么脏东西! 后来,他拉住她,免得她又自虐,救她上船的徐向阳才道是有男人摸了她的手! 老天爷,又是忠实! 是忠实教她不由自主地做出这种反应吗?是忠实教她除了丈夫外,再也没人能碰她吗?这是多传统的女子!他应该庆幸自己没买错女人,这样的女人就算生下一打、两打的子女,也能保证是他徐苍离的,但…… 该死的忠实! 从前他奢望它,如今他厌恶这两个字所带来的意义! 对他,她只懂得忠实吗? 假设,他不是她的夫,她还会待他这个叫徐苍离的男人一如现在吗? “老爷,这回小少爷可占了功劳,如不是他及时下水救夫人,依她这旱鸭子身份,只怕早早叫河鱼给吞了。”王莫离似笑非笑地,啃完了甜薯,又从小包囊里拿出甜包子来吃。 “出门前,不是要你暗地守着她,依你的武艺,怎会让她险些灭顶?” 王莫离扬了扬眉,尴尬笑道:“我本来是守着夫人的,但一时看见卖糖葫芦的,便……我可也没料想到那姓尹的会早数日出现在这儿。” 徐苍离沉默不语半晌,才道:“他回来了?” “杀人可要偿命的。”王莫离提醒。 徐苍离阴沉一笑。他本就不打算为那娘们杀人,那是不堪提起的往事,但一接触王总管的眼,才知他指的是霍水宓。 他会为眼前这女人而动怒杀人? 她没那价值。 然而,为何当他看见她狼狈地从河里被救起来时,他…… “老爷……”即使是梦呓,也只叫着他。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拥紧,瞧,她的骨架多纤细,这样的女人一捏就碎,是什么东西支撑这份忠实? 在陈家船屋上,她一瞧见他,不顾众目睽睽,她紧紧抱住他不肯放手,是甚么原因教她无惧于他? “看来老爷做得很彻底。”王莫离又换上在市集买的糕饼。“老爷只须朝夫人笑个几回,她便心甘情愿地拜在你的袍下。我瞧,她是爱上你了!也对,她见过的男人没几个,偏偏老爷又是她夫君,爱上你是有些莫名其妙,却也理所当然,没法子嘛,徐宅子里就只有老爷你的这‘适婚年龄’的男子,没得比较嘛,就好比关在笼子里…… “住口。” 王莫离虽然二十好几,扮个鬼脸却也挺可爱的。 “至少,老爷已可确保将来夫人肚里的孩儿是你的,只要对你那肤浅的爱持续,我想,就算当一头母猪猛为你生子,她也甘之如饴,这样的女人已是稀有国宝,该好好保护,最好再继续关在宅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生就守着老爷,只知老爷,这是她的命……”倏地住口,因为一颗珠子利落地嵌在距离他耳边不到一吋的车板上。 他耸了耸肩,不再言语,仅以玩味的目光瞧了一眼徐苍离怀里的霍水宓,再瞧瞧抱着她的徐苍离。 爱吗?多虚浮的东西,却又真真实实地敞在眼前,挺值得研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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