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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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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三年—— 一连好几天,都钓不到鱼,在附近换了好几个地点,仍然一无所获。偶尔,她心里会觉奇怪,但并没有刻意去钻究原因,反正她钓鱼只是打发时间,有没有鱼吃,那倒在其次。 鱼钩缓缓沉入河面,她的唇忍不住扬起,想起去年此时她钓起了一个人。 “今年应该不会了吧。”她搬了家,而他的长相也不像是霉到每年都需要人救。 想起西门永,她内心一阵想笑。 她从不知在世上还有这一类的人存在。明明曾受过良好的教养,平常说话也客客气气的,但脾气一爆起来,就像她看过的爆竹一样,自个儿炸来炸去的,却不会动手炸到其他人。 等了半天,没见鱼上钩,她将钓竿放在石头上,往后仰倒在如茵的草地上。 西门永大概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吧? 她搬到深山处,连个猎户都没见着,更别谈其他人迹。她知道自己对这样的生活并不排斥,只是……有时候会有一点点的怀念西门永连气都不必换的咒骂。 他是个很纯情的人呢,她还记得当她听到他还完璧无瑕时,心里有多惊奇。 纵是大户人家的养子、纵是他心中有结,但毕竟承受了西门家的教养、习惯跟一般大少爷所该拥有的一切,他理所当然该成为一个用金钱堆砌出来的大少爷,至少,也该有八分像才是啊。 她合上眼帘,想起他没把自己当女子看待,也想着他唠唠叨叨又理直气壮的样子,愈来愈想笑。 也许,正因为他是她最后见着的一个人,所以那些日子的相处格外地惦记在心中吧。 如果,她是个男子,或者,他是个姑娘,两人的性别相同,那有多好啊。 “喀”地一声,树枝突地断裂,让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意识倏地惊醒。她立刻弹坐起来,掌心已抚到腰间匕首。 她的视线首先落在不远处的一双黑靴上,心头暗惊,没有想到在这种入云高山上竟还有人会来……目光渐栘,来人穿着一身宽袖黑衣,衣边绣着金线,腰细似女,再往上看去,一头又黑又漂亮的长发束在脑后,配上俊秀干净的白面——有点眼熟,但她不确定自己曾看过此人。 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男的!他有喉结! 那年轻男子冲动地上前两步,她立刻抽出匕首。 “甯愿!” “你认识我?”她有些恐慌,匕首握得更紧。 俊秀的相貌先是一愣,随即化为如鬼的狰狞,他咆哮道:“该死的女人!你是瞎了你的眼睛是不?还是你的脑袋瓜被这些山啊水的给弄到提早老死,连我都记不得了?”他一阵呕。 好耳熟的咒骂、好眼熟的狰狞啊。她不是没有见过面露丑恶之人,但她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一气起来,像团火焰自己燃烧。他没注意过,每当他燃烧时,她好想笑又忍不住偷偷瞧着他变化万千的臭脸。 一思及拥有那臭脸的主人,她瞪大眼,不可思议地脱口:“你是西门永?” “算你还有点脑。”他没好气道,飘到她面前,一直“很凶狠”地瞪着她呆掉的小脸。 “你……”那目光真是太太狠毒了,好像都不必眨眼似的,瞪着她的脸上都快要烧出两个窟窿来了。内心强压些微惧意,问:“你怎会找到这里?” 他用力哼了一声,很勉强地收回火焰般的视线,状似随意拿起钓竿,坐在她的身边,见她移着臀离他远些,他又瞪着她呆呆的脸半晌,才硬生生转回钓线上。 “还算有点进展,起码见了我把匕首收起。”他喃喃,说给自己听,同时不停深呼吸着。 “什么?” “我说啊,你这种钓法,就算钓到了鱼,你也不知道。”他随口,却语带玄机。 “不知道就不知道。反正我不见得一定要吃鱼。”她傻傻答道。脑袋还有些乱轰轰的,前一刻她还在回忆,现在却像在作梦,还是,她真在岸边睡着了? 她的梦里怎会有他?他在她内心里的分量没这么重吧? 他没抬头,又有些委屈地说:“你这像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鱼儿心甘情愿上了钩,你不理不睬,要它怎么办?不吃它、不养它,你要它活活死在岸上?” “那就放生啊。”她又不是没放过。 他立刻瞪向她。“你敢!” 甯愿虽一头雾水,却也知道他绝不是来此专跟她讨论鱼经的。 “你到底是怎么到这儿的?” 他又哼一声,视线转回河面,仿佛钓鱼成了他目前最要紧的事。他暗暗深吸口气,漫不经心道: “我来探望你。” “探望我?”南京城离此有好多天的行程吧?他这么闲? “是,我来看你,却发现你的屋子烧了。我上李家村询问,没个人知道你的下落,我也没发现任何的尸骸,想来你一定还活着,于是,我便沿着河岸往山上寻来。” 她闻言,充满惊异。“你寻了多久?” “半个多月吧,我想。” 她一时哑口。他的答案只带给她愈来愈多的迷惑,最后,她只得道:“你找我做什么?”他看起来像只完好无缺的虾子,随时可以跳来跳去,不需有人从河里捞他救命,她对他还能有什么用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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