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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与生的职责,不容她有半点的怠忽松懈,昏睡两日已是失职,明日她必须重回岗位,继续她份内的工作,为此,她是该养足精神的。

  睡意朦胧之际,熟悉的叹息声再次出现在她身旁,随着气息愈渐的接近,有只手遂往她袍子的领口探去——

  “谁?”明夜衣猛一扣,制止了对方欺近的手。

  浓眉一拧,冷天霨对她的举动显得不太高兴,黝黑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瞅着她紧扣自己的手上。

  她自小便跟在他身边,对于他身上的气息,应该再熟悉不过了,就如同他习惯了她身上的麝香,总能感觉得到她就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爵?!”认清来人,她显得有些惊讶。

  他注意到她白色睡袍上的血,知道是伤口裂开了,若不即时处理,很可能会感染其他病菌导致溃烂。

  冷天霨不悦的下着命令,“把你的手拿开!”

  迟疑了一会儿,明夜衣仍没有退让的意思。

  睡袍下,除了包扎伤口的纱布外,再无其余蔽体的衣物,他若见着,隐瞒了二十三年的秘密都将因此被揭穿。

  令她恐惧的是,当夜影不再是男儿的身份,是不是就得面临自他身边驱离的命运?

  “你难道真以为凭这件袍子就能隐藏你的性别?”眸光一扫,他眯起的双眼意味深长,缓缓地开口,“在你开始欺骗我的那天起,你就该知道,世上没有完善的谎言,总会有揭开的一天。”

  她骇然地惊喘出声,“夜衣并非存心欺瞒。”

  仍是虚弱的身子勉强地支撑起,双膝跪于地面的瞬间却再次扯动胸前的伤口,汩汩地鲜血止不住地渗出睡袍外,然而,身上的伤再痛,对她来说都已毫无感觉,只因内心的忧虑与惶恐已超越了这许多。

  “起来!”紧抿着唇,他低沉的嗓音犹似严冬般寒冷。

  那白袍上逐渐扩散开的血红正考验着他的理智,而明夜衣并没有察觉到。

  “夜衣知道欺瞒冷爵当以唐门重罪论处,不敢奢望能从轻责罚,但求爵看在多年的主仆情份上,能允许夜衣继续任命于爵身边。”她苍白的脸,不知是因伤口撕裂引起,还是在等待他的宣判。

  冷天霨凌厉的目光扫去,“你这是在与我谈条件?”

  “夜衣不敢。”嘴上虽是这么说,她却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目光停留在她胸前的衣襟,他陈述着一项事实的口吻道:“你的伤口在流血,若不即时处理,一经发炎溃烂会留下难看的印子。”

  “对明家人而言,这样的伤口无疑会是荣耀的印记。”

  “所谓的荣耀是指在男人身上!”她究竟是怎样的女人?这问题,自知道她是女子的那一刻起,冷天霨时无时不这么思索着。

  “身为明家人就没有性别的差异,只有相同的信念,便是为冷家效力,明家再无其他子嗣,夜衣必须扛下明家人该尽的义务,昔日叔伯们能做的,夜衣也将做到完善。”

  义务,一个正如他想的答案。但,真的就只有这样了吗?

  从前,夜衣悄悄地将对他的爱放在心底,现在,那份爱是否已转为对主子该有的敬仰?

  “就仅止于此,没有其他的因素?”他语带弦外之音的问。

  静默半晌,她迎面而语,“仅止于此,再无其他。”

  能在他身边的,除了他的妻,再无其他女子。

  护卫是能永远待在他身边的唯一选择,她绝无可能成为他的妻,因此唯有坚守护卫的岗位。

  “是吗?”不暗喜怒,冷天霨朝门外的下属交代道:“将史宾逊医师开的伤药拿来。”

  伤药未送进房内前,他只是静默地睨着她瞧,没再开口过。

  无言对此刻的明夜衣来说不啻是种折磨,然而,她却又怕他开口说出的,会是将她驱离的命令,开口与沉默间,都有着令她惶恐的不安。

  随着敲门声响起,房门打了开来。

  送药进房的自然是明心堂的下属,从他有意避开的目光看来,明夜衣自然也猜着了几分。

  遣退来人,他冷着嗓音道:“你的伤口必须马上处理,把衣服脱下。”

  他突如其来的话让她显得措手不及,明夜衣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的意思,因而反应不过来。

  目光冷戾,直逼着她染血的袍子,“你要我亲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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