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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礼子颤声问:“是他做的?”

  苏杭伸手抚摸颈底喉头一道蚯蚓般的疤痕,轻轻说:“这次生产后我会到矫形医生处治疗伤痕。”

  “他割伤你?”礼子指着她。

  苏杭点头,“我丈夫不知此事,他以为我做过手术,在医院躺了三天。”

  “为什么不将他逮捕?”

  “他家人带着律师来说项,答允多宗条件。”

  “苏小姐!你真糊涂,你怎么可以接受和解?”

  “我有我的苦衷,你快报警吧。”

  礼子还要追问:“他因何事暴怒?”

  “朱小姐,我只能进这么多,请你走吧,不要回来。”

  这时两个幼儿奔出叫妈妈,礼子知道是告辞的时候了。

  真凑巧,大门推开,男主人回来,大声叫孩子名字,一手抱起一个,他是个五短身材一看就知道脾气一级的好好先生。

  “啊,家里有客?”他客套:“不多坐一会?”

  礼子唯唯诺诺低头退出,她不能再打扰她了。

  回到车内,发觉全身簌簌颤抖。

  王志诚不但会用暴力,而且出手想置人于死地。

  礼子把消息告诉礼禾,礼禾说:“我立即知会于启韶。”

  这次,礼子不但不觉害怕,相反有种舒泰:来就来吧……一间漆黑房间,礼子推门进去,如上次一样,听见哭泣声,房间渐渐光亮,她看到那对母女。

  她问:“为什么哭泣,可以告诉我吗?”

  少妇说:“请帮我照顾孩子。”

  礼子问:“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她指指额头一个洞,洞里流出黑色血液。

  礼子追问:“谁伤害你?我替你报仇。”

  这时,那孩子忽然转过头来,礼子第一次看清楚她的容貌,她大吃一惊。

  礼子大叫,“你——你。”

  她跌滚下沙发,礼禾赶进来扶起她。

  只见礼子嚎叫:“那是我,那是我,我看到我自己。”

  礼禾按着礼子双手,向护士说:“替她注射。”

  礼子痛哭,姐姐拥抱着她,任她发泄。

  “你精神受到极大困扰,礼子,你最好离开本市去别处松弛,我替你订飞机票往伦敦。”

  “我不去,我不愿离开你们。”

  “那么,好好躲母亲家休养。”

  于律师推门进来,“我已尽快赶到,可是已做了一些调查。”

  礼禾说:“愿闻其详。”

  “我的朋友科隆负责王苏案和解,基于律师/当事人之间守秘条约,不可透露细节,但是他打了一个比喻。”

  “请说。”

  “假设又一对年轻男女,情投意合,假设他俩征得双方家长同意,决定订婚,一有婚约,假设男方占有欲越来越强,叫女方无法忍受,假设任何小事都可引起他的不安:同学电话,同事共聚,他都查根问底,并且阻止未婚妻与亲友来往,女方渐感窒息,稍有反抗,他便拳打脚踢,假设女方要求解除婚约,一晚,假设他躲在楼梯角,手持锋利手术刀,伺候等她出来,割伤她喉咙,差点伤到大动脉致命。”

  礼禾听到这一连串假设,拳头越握越紧。

  “女方被送进医院,假设男方家长连忙邀请律师帮忙议和,摆平此事。

  礼禾问:“条件是什么?“

  “大量金钱,并保证男方永不骚扰再犯。“

  “女方不似贪钱的人。“

  “她家庭环境欠佳,的确需要援助,与其两败俱伤,不如趁机下台。“

  礼禾气忿,“倘若她起诉他,礼子就不会受到伤害,她放走了一名凶手,都是你们律师干的好事,大力怂恿议和。“

  于律师提高声音:“也有人控诉律师唯恐天下不乱,专门教人打官司。“

  “一定要将他绳之于法。“

  那边礼子已靠药物帮助沉沉入睡。

  于律师叹口气,“我也爱睡觉,假期可以一眠不起,直睡十多个小时,睡着什么烦恼也无,无知无觉无色无相。”

  礼禾轻轻说:“你寂寞了,我也是。”

  于启韶说:“也许都应该一早结婚生儿育女。”

  礼禾吟打油诗:“女儿愁,悔教自身觅功名,碧海青天夜夜深。”

  “得了,心理学医生。”

  “在佛洛依德之前,坏就是坏,好就是好,全是天性使然,与心理无关,事实上也没有心理一词。”

  这时看护进来,“医生,病人到了。”

  于律师说:“我去替礼子申请禁制令,叫王志诚不得在一百五十米范围接近朱礼子。”她告辞离去。

  病人缓缓走进,朱医生请她坐下。

  她脸上蒙着丝巾,混身紧张不安绷紧。

  朱医生轻问:“可以解下丝巾,我们这里没有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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