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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你


  已经十分有凉意了,以淇才匆匆忙忙去置秋装。

  这种时候买衣服最吃亏,式样好颜色鲜的早已售清,却尚未减价,冬装又未上市,好不尴尬。

  售货员说:“甘太太,下次你打个电话来,我们送到府上给你试穿,岂不是更好。”

  以淇点点头。

  她胡乱买了三大包拎回家,将就着穿,女佣同她说:“太太,衣柜放不下了。”

  以淇想一想,“把前年去年的衣服捐到慈善机关去。”

  “是,我叫救世军来取。”

  她坐下来,佣人给她斟了一杯茶。

  以淇吁出一口气,整个暑假忙着安排孩子们度假补习,之前又得为他们准备考试,忙得团团转,她是甘家的总打杂,自装修到订飞机票都在她一个人身上,做得好,没功劳,否则,是她不周到。

  丈夫甘家荣这几年颇赚了一点钱,要求更加繁复,从是换房子换车换私立学校,以淇曾经想:几时把妻子也换过,那才完成三步曲。

  幸亏一次经济衰退叫甘家荣收敛不少,他做生意的手法稳健,没多大损失,可是以后的盈利势必大幅减少,不得不沉着应付。

  忙罢一抬头,已经中秋。

  孩子们开了学,她才有自己时间。

  这几年,以淇一直学习法文,应付日常会话,已绰绰有余,苦无练习机会,去年到巴黎度假,用法语点茶,甘家荣诧异:“他们倒是听得懂你说什么”,以淇不出声,其实,她发音标准,可用法语与学者谈论存在主义。

  甘家荣太忙了,买衣服给孩子,水远不合尺寸,他不知道他们实际上有多大。

  物质生活丰盛的以淇心灵却无比寂寞,像所有良家妇女,她把情绪控制压抑得很好。

  星期三,是她独自到私人会所游泳的日子。

  那日泳罢,她换了衣服,准备跟司机去接放学,在门口,看到一辆红色小跑车。

  噫,这辆车子好不眼熟,唤起以淇记忆。

  她探头一看车牌,不禁呆住,VJS二五八,天下有这么巧的事。

  这时司机唤她:“太太,时间到了。”

  以淇只得匆匆上车。

  VJS二五八是定方的车子呀,她记得再清楚没有了,这个旧车牌,怎么又会出现?

  可惜没有时闲!不能查个究竟。

  孩子们见到母亲来接,非常雀跃,乘机要求去吃冰淇淋,以淇说:“要补习呢,赶快回家是正经。”

  七岁的冠珠与六岁的冠球叽叽喳喳说个不休,把以淇的思绪自红色跑车扯了回来。

  她握紧了子女的手。

  又一个星期三,以淇自会所泳池出来,再见到那辆跑车停在最当眼处。

  她召管理员过来问话:“请问这辆车子属于谁?”

  管理员无奈苦笑,“甘太太,我也想知道,也许是某会员的客人吧,这里不准停车,可是又不好意思拖车。”

  以淇点点头。

  像是定方的作风,车子无论丢在什么地方,至要紧方便,无比潇洒。

  这当然不是他的车子。

  张定方已不在人世。

  以淇黯然低头。

  接着,她到宴会部去打点那晚请客的细节。

  甘家荣的亲戚自美国来度假,总得招呼一两次。

  以淇看过菜单,选了香槟,才离开会所,那辆小跑车已经开走。

  她怔怔问:“是你吗,定方,可是你?”

  甘家司机打开车门,“太太,冠球在学校摔伤膝头,我已接他到医务所。”

  “什么?”

  以淇匆匆赶到家庭医生处,幸亏冠球无大碍,但是已经哭得一塌糊涂。

  以淇轻轻对他说:“真男人不哭泣,男孩子长大了要照顾妻儿,怎么自己倒先哭起来?”

  冠球这才停止流泪,由司机抱着下楼。

  那天晚上,甘家荣宜接由办公室到会所,以淇与他会合,两人上演一场标准夫妻的好戏,应酬亲戚。

  以淇喝多了几杯。

  散席后满以为可以同车回家,谁知甘家荣说,“我还有点事。”

  事,什么事?

  问他也不会说,不如不问。

  晚风已经很凉冽,以淇拉紧披肩,走出宴会厅,又看到了那辆红车。

  酒气上涌,以淇忽然泪盈于睫,“定方。”她喃喃说。

  猛一抬头,看见树下站着一个穿礼服的年轻男子,正对着她笑。

  呵乌亮的头发,褐色皮肤,会笑的眼睛,高大身段,这不是张定方吗?

  以淇向他招手,“定方,”她追上去,脚下不知绊到什么,一跤摔在地。

  她觉得头先着地,咚地一声,金星乱冒。

  幸亏张定方赶过来扶起她,“以淇,以淇。”

  “定方,你看我多狼狈。”

  “我在这里,别怕。”

  以淇泪似泉涌,“定方,我不快乐。”

  “我明白,你放心,我会照顾你。”

  以淇闭上眼睛,心底有一丝清醒:定方,怎么会是你,你已经不在人间了。

  她失去知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

  甘家荣站她身旁,“你没事了,以淇,医生说你随时可以回家。”

  以淇茫然问,“发生什么事?”

  “你喝多了一点,在停车场跌一跤,幸好司机扶起你,叫救护车,结果额头缝了两针。”

  “原来如此。”

  “以淇,以后小心点,报上会登出来。”

  “是,我知道。”

  “我回公司去了。”

  原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定方……她闭上眼睛。

  司机来接她,“太太,可幸没事。”

  “谢谢你。”

  司机连忙说:“应该的。”

  “昨晚,你扶起我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司机摇头,“只得你一人,太太。”

  到家,以淇取来镜子一看,左额角上疤痕像第三条眼眉。

  在这个位置上,定方也有一条细长疤痕,因打架受伤得来。

  以淇耳畔仿佛传来母亲的恳求声:“无论如何不可与张定方在一起,他是个野孩子,性格不羁疏狂,读书成绩差,不务正业,他父亲又不喜欢他。”

  母亲坚决反对他们约会。

  “张定方生母是一个舞女,已经失宠,没有社会地位,以淇,你睁大眼睛看清楚。”

  以淇不管,晚上,趁父母睡了,沿水管爬下露台去见张定方,他用来接载她的,正是那辆红色的小跑车。

  他教会她跳舞、逃学、接吻。

  以淇睡眠不足,功课一落千丈,受父母严重责备,可是,她从来没有那样快乐过。

  与定方在开篷车内边听音乐边看一天繁星,她说:“定方,这一生我不会爱任何人出爱你更多。”

  她知道这是真的。

  然后,父亲得了癌症。

  医治了半年,坏细胞扩散,垂危时他仍不失尊严,非常镇定。

  他召女儿说话。

  “爸爸……”以淇哭了。

  “别流泪,我有足够节蓄,你们会生活无忧。”

  以淇伏在他身上。

  “以淇,爸爸有最后一个请求。”

  以淇抬起头来。

  “以淇,为你自己将来,我请求你,与张定方这个人断绝往来。”

  以淇抹乾眼泪,轻轻地说:“爸爸,我答应你。”

  她看到父亲露出安乐的微笑。

  接着的一段日子,她与家人帮父亲在生死线上挣扎。

  是这个人生中最大痛苦暂时驱逐了张定方的影子,少女的她遵守诺言,再也不与他通音讯。

  他打电话来,送信上门,在楼下呆等,以淇统统视若无睹,今日想来,真不知怎样会做得到。

  那个夏天,她瘦了十多磅,大眼睛有点呆,来回跑医院,但慈父终告不治。

  以淇觉得身体某一部份随父亲而去,又像被一只大手挖走了心脏,每夜惊醒,眼泪汩汩流下。

  回忆到这里,孩子放学回来了,依依膝下,无比亲热。

  这几年生活富裕,家里有两个工人,家务不劳以淇操心。

  她回到书房,打开锁着的抽屉,取出旧时的照片簿,还未翻阅,只觉头晕。

  她照镜子,吓一大跳,只见头脸都肿起来,她立刻致电医生。

  余窦珊医生是她老朋友,立刻自诊所赶至二看以淇,马上决定叫救护车。

  以淇不愿意,“我刚自医院出来。”

  “我怀疑你脑部有积水,需详加检查。”

  “孩子们——”

  “别担心,检查很快有结果,快叫甘家荣来。”

  以淇忽然微笑,“他有事,别去麻烦他。”

  她向孩子们交待一下,便跟余医生离去。

  以淇在半途已经呕吐起来,她闭着眼睛强忍痛苦。

  余医生先找到病床,然后才替她登记。

  以淇一躺下来,就听见有人叫她。

  她睁开眼睛,又看到张定方,他穿着白衬衫卡其裤,同当年一模一样。

  “定方,”她一点也不怕,“你还是那么年轻。”

  他微笑着走近她,“那是因为我辞世时只得廿二岁。”

  以淇怔怔地问:“你已不在人世了?”

  定方像是有点意外,“他们没告诉你?”

  以淇答:“我听说了,只是不相信。”

  “以淇,我今日来,是要带走你。”

  “我,”以淇发呆,“你要我跟你走?”

  “你一早就应跟我走。”

  “定方,我已婚,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

  “我以为在世上你最爱我。”

  “但是子女因我来到人间——”

  定方笑了,“你诸多藉口。”

  以淇落下泪来,“你仍然年轻英俊。”

  这时候,以淇忽然听见身边人声嘈杂,她怕定方会离去,抢着说:“定方,我有责任——”

  她听见余医生叫她:“以淇,马上替你做手术,以淇,醒醒,以淇。”

  以淇勉强睁开双眼,疲倦地说:“我过不了这关。”

  “以淇,振作一点。”

  “不必麻烦了。”

  “在这里签字。”

  “不。”

  “以淇,冠珠及冠球等你回家。”

  提到孩子,以淇混身颤抖,不由得握住笔签字。

  “你还得看着子女人大学以及结婚生子,这么早想开小差,没那么容易。”

  这时,有人气急败坏跑进来,“到底怎么一回事?”

  一听是甘家荣的声音,以淇只觉讨厌,她根本不需要他,她别转面孔。

  余医生告诉他:“在急症室一时没诊断出来,现在立刻做手术,放心,不是大事。”

  甘家荣说:“医生,请你尽力。”

  余医生这时忽然冷笑,“甘先生,你平时多关心一下妻子,就不用临急抱佛脚。”

  “我——”甘家荣语塞。

  “希望这次意外是当头棒喝,唤醒你的良知。”

  余医生的责备相当严厉,可是甘家荣并没有生气,他走到妻子身边,“以淇——”

  以淇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她被推进手术室。

  以淇喃喃说:“定方,你带我走吧,生活真叫我烦厌,我后悔做了好女儿,父母不明白我的心,我应听从自己的心灵。”

  父亲去世后第二年,她认识了甘家荣,甘家家境、背景,以致籍贯都与她相似,母亲很喜欢他,乐于接受他,不久,以淇决定结婚。

  母亲笑说:“这我可放心了,你爸在天之灵也会觉得安慰。”

  以淇觉得安慰,她需要家人支持。

  婚后她用心地做一个好妻子,甘家荣承继了家族事业,生意蒸蒸日上。

  以淇却一天比一天寂寞。

  然后,她得到了这个叫她手足冰冷的消息。

  冠珠出生后,老同学叶嘉华来采诂她,说起旧时趣事。

  “真疯狂,跳舞到天明,你我总算年轻过。”

  以淇不作声。

  “你最乖,最听父母话,很快修心养性。”

  以淇张嘴,又合拢,绪于忍不住问:“张定方最近怎么样,仍然那样不羁?”

  嘉华睁大眼睛,错愕地掩住嘴,“你不知道?”

  以淇反问:“不知道什么?”

  “以淇,没人告诉过你?”

  以淇着着嘉华,“什么事?”

  “啊,以淇,定方知道你结婚,央求邓健欣陪他到你行礼的教堂门外,偷偷看你披着婚纱出来,健欣说他哭泣不已,过不多久,他驾着那辆红色跑车翻下山坡,车毁人亡。”

  以淇全身的血液似在脚底抽走,脸色苍白,耳畔嗡嗡响。

  “已经近一年了,你一直不知道,你没看报纸,那时你在欧洲度蜜月?”

  以淇不出声,刹那间她泪如泉涌,双手都掩不住。

  她的心已经不能再碎,只得死亡。

  “以淇,以淇。”

  她与嘉华紧紧拥抱。

  “以淇,不关你事,他一向狂野,又爱快车……”

  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以淇同余宝珊说不想再生养。

  余医生好言劝慰。

  “丈夫都不爱回家,孩子再多也没用。”

  “以淇,我替你医治这抑郁症。”

  服药一段时期后,以淇情绪略为改善,可是,她更加沉默。

  甘家荣回家,只看到一个秀丽的、淡淡的影子,一整个晚上说不上三句话,他觉得无趣,只得继续往外跑,结婚那么久,他似乎还未真正认识她,他糊涂了。

  昏迷中,以淇听见定方轻轻的声音。

  “定方,我们去什么地方?”

  “一个无忧无虑的地方。”

  “定方,真对不起你——”

  “嘘,别再提以前的事。”

  在手术室中,助手忽然说:“余医生,病人血压起变化。”

  余宝珊着急,在病人耳边说:“以淇,孩子们等你出去,以淇,振作。”

  以淇双目紧闭。

  “伤势并不严重,但是病人似无意志。”

  “注射针药抢救。”

  以淇并不知道手术室情况危始。

  “定方,告诉我,跑车撞毁,是怎么一回事。”

  “我喝多了酒,与人争路,是宗意外。”

  以淇内心好过一点,又问:“为什么狂饮?”

  “朋友生日,斗酒。

  以淇点点头,“是女友吗?”

  “才认识没多久的一个女孩子。”

  以淇伸手去摸他面颊,“你就是那么任性。”

  他握住以淇的手。

  “定方,看,现在我比你大这许多,你像我小兄弟。”

  “不,以淇,你永远年轻。”

  “再过几年,我又老又丑,更与你不配。”

  “以淇,我爱你。”

  以淇流泪,“我有孩子要照顾。”

  “他们抢走了你,我不能与他们争你,你真想清楚了?”

  “冠珠十分懦弱,我从未试过离开她超过数小时,她会害怕饮泣,咦,我仿佛听到她叫妈妈的声音。”

  张定方的面孔渐渐苍白,“以淇,你已不属于我。”

  以淇拥抱他,“你可明白母亲的心?”

  他摇摇头,颓然放开以淇。

  以淇微笑,泪如泉涌。

  “以淇,再一次与你说再见。”

  他低头转身离去,正如上一次,背影无限寂寥。

  她竟又一次拒绝了他,上一次是为父亲,这一次,是为孩子。

  不不,以淇忽然同自己说:不是为别人,而是在内心深处,她明白无法与张定方长久相处,这是她的选择,虽然痛苦,与人无允。

  在手术室中,看护报告:“医生,病人流泪。”

  “立刻抹干。”

  “医生,病人血压恢复正常。”

  余医生松一口气,“手术顺利完成,缝合。”

  医生背脊已被汗湿透。

  她走出手术室,甘家荣迎上来。

  她讽刺地说:“咦,你有空?居然在这里等?”

  甘家荣不敢出声,看样子他天良未泯。

  “手术成功。”

  他松口气。

  “以淇这次情况甚怪,一点小事,却十分反复,刚才在手术室,我们几乎失去她,仿佛有一股不可思议的怪异力量,把她往另一头吸去,我们需要苦苦拉锯。”

  甘家乐静静聆听。

  “甘先生,珍惜身边人,即使感情无法挽回,也公平给她一个交待。”

  甘家荣低下头。

  “快接孩子们来见她,她苏醒之际,子女在身边,有助康复。”

  甘家荣说:“我立刻叫司机去接他们。”

  余医生点点头,“我去看看她。”

  以淇醒来,看到孩子们站在她身边。

  不顾自身痛苦,她先笑起来。

  冠球看着母亲:“妈妈,你头发少了一块。”

  “别怕,很快会长出来。”

  冠珠轻轻问:“妈妈,医生说你就会痊愈。”

  “医生说得一点不错。”

  以淇两手握住子女小手,无限宽慰。

  她没注意到甘家荣站在一旁。

  他轻轻咳嗽一声,她却仍然不想抬头看他,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试过深情凝视他,也从未想紧紧拥抱他,她也有错。

  终于,甘家荣说:“你想吃什么,我吩咐他们做。”

  以淇不回答,甘家荣只得朝门口走去,他忽然听见她在他背后说:“上次吃过的清鸡汤面很好,还有,请帮我买束姜兰”,他松了口气,妻子又与他说话了,他的双肩颤动。

  孩子们又问了一些问题,以淇累了,沉沉睡去。

  她再也没有看到张定方。

  这次,她见到父亲,不知怎地,梦中的她才得冠珠那么大,伏到父亲膝上,“爸爸。”父亲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她头发,然后,梦醒了。

  一个星期后甘家荣带着孩子与工人来接她出院,司机开来一辆七座位客货车,刚够坐,甘家荣要周到起来,的确十分体贴。

  以淇康复得比较慢,但是进屋不算差,她剪了短发,听医生说,多做运动,多参予社交。

  她到社区中心去学电脑动画,发掘到兴趣,与同学们合作摄制了一出十分钟卡通,丰常有满足感。

  以淇精神获得释放,找到机会,她正式向丈夫提出分手。

  甘家荣问她:“不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以淇不出声。

  “再牺牲一年时间如何?”

  “不能说是牺牲,在你家,我与子女在物质上得到最好的照顾,很感激你。”

  “我知道我的错误,以后,会尽量改正。”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吧。”

  甘家荣苦笑,“你肯同我说话,已经很好。”

  以淇无限歉意。

  每个星期三,她仍然到私人会所游泳,初春,有点凉,她在门口,又看到那辆红色小跑车。

  她走过去,站在跑车旁边,凝视那熟悉车牌。

  管理员向她招呼:“甘太太,我查到这辆车属于智杰集团的公子姚祖权,刚自美国回来,极英俊的一个年轻人。”

  以淇点点头。

  “咦,他来了,那就是他。”管理员伸手一指。

  以淇顺看手指看过去,不禁呆了。

  高大、硕健、微褐色皮肤,白衬衫、卡其裤,与张定方简宜一个模子里印出来。

  他也看到有人看他,微笑点头,一双眼睛似会说话。

  竟有这么相像的人。

  他刚要向以淇走过来,忽然有一个长发少女截住他说话。

  少女美丽热情,握住他的手,直看到他眼里去,一条花裙衬得她似一只蝴蝶似,咦,这不是当年的以淇吗,逃学去跳舞,恋爱当生活。

  那年轻人再也无暇理会别人,与少女絮絮细语。

  以淇识趣地找到司机,上车回家。

  她的头靠住车窗,不愿长大可不是优点,生活在回忆中是一种逃避。

  司机问:“太太,去什么地方?”

  “放学时间到了没有?”

  “还早,不过,可以先去替他们买冰淇淋。”

  以淇说:“那么好,就去办吃的。”

  “甘先生说下午同孩子们去科学馆,太太,要否同去?”

  “啊,他有空?”以淇一怔。

  司机的语气有点宽慰,“甘先生叫我也抽空陪陪孩子们。”

  “好,我也去逛逛科学馆。”

  “是,太太。”

  以淇闭目养神,把思潮拨向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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