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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6)


  “好吗?”我由衷的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食物仿得差不多,快进来,来看我给你买的贝壳。”

  我进屋内,客厅里整整齐齐放着两副碗筷,另一旁是她新作的习作。我蹲下来视察那篮贝壳,一只只挑来玩。

  “你的烹饪技术与作品一样好。”我说。

  “才怪,”她笑:“我的烹饪胜过画多多,也许我应去唐人街开一家快餐店,专门买炒粉饭面。”

  我摇头笑,急急帮她在厨房张罗。

  她并不是熟手,但不致于手忙脚乱,一切做得井井有条,鸡汤里还有考究的百叶结,我很纳罕。

  “你到南部,是买菜去的?”我说:“这么多好菜。”

  “不,城里开了家杂货店。”

  “中国人开的?”

  “怪就怪在这里,虽然什么都有,店主人却是犹太人。”

  “啊。”我也啧啧称奇。

  炒年糕做好了,虽然黏嗒嗒,但也是甘香可口,笋丝尤其美味,我差点连舌头都吞下肚子。

  我吃很多,而且吃完之后,喝了汤,就躺在她家的沙发上。太舒服的缘故,不想动。

  嘴巴嚷着:“我来洗碗我来洗。”

  “好,都留给你。”她说。

  我又说:“不知怎地,一来你家,就自然而然的想睡,为什么?”非常不好意思。

  “因为心无旁骛,”她笑说。

  “是的,”我说:“有种异样的安全感,司徒,你不介意吧,躺一会儿,立刻替你洗碗。”

  我并不是个滑头的人,可是对司徒却不止一两次的信口开河。

  我睡着了。脑细胞的活动量却比醒的时候更活跃。

  梦中日月长,欢乐少,愁苦多,看见温柔穿起白纱结婚,离我而去,又看见司徒问我:“你向我求婚,我不能答应你。”我大声一叫,醒来。

  “什么事?”司徒在一旁作画,转过头来问:“什么事?”

  “做恶梦。”我说:“幸亏天没有黑,这一觉不致于睡得太长。什么时候?”我想出去走走。

  “下午四点半。”她说:“睡了三个钟头。”

  “我们去看电影吧。”我说:“别浪费时间。”

  “不是说洗碗?”她取笑我。

  “啊是,马上洗。”我往厨房那头走过去。

  “早洗完了,”她抱着手,笑吟吟看着我。

  “罚我请看戏。”我说。

  “也好,”她递外套给我。

  与司徒在一起,就是这么和煦。我认识很多人,一旦失恋,第二个爱人往往是比较普通的女人,因为他们在大战之后分外需要休息,现在连自己都一样的态度。司徒有她的特别之处,但脾性出乎意料的温婉。

  整个假期我们都在一起,感情一日千里。

  等到大小尊尼回来时,有一种大势已定的现象,他们很快便发觉,替我高兴。

  我说:“先别太乐观,她还要到中都去读书。”

  小尊说:“中部有多少公里?每个周末都可以回来,少担心。”他同我挤眉弄眼的。

  我也称是。情况比前好得多。司徒临走时向我说:“我走后你要时常来看我。”

  我说:“我会安排个时间表,一个月我来三次,你回报一次,如何?同时你去入学时,我会同往,陪你安顿下来。”

  大尊说:“咱们这间学校又没有纯美术系。”惋惜地。

  我说:“别懊恼,朋友间维持一个适当的距离,不知多好。”

  小尊说:“阿Q精神。”他推我一下。

  我说:“未必。”我满意的看着司徒。

  大尊说:“阿左,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说:“我也这样想。”终于笑了。

  “大家到酒吧去喝一杯,来!”司徒说:“这是我最后一个工作周。”

  我们四个中国人,一起向学校的酒吧涌过去。

  我有种感觉,以后我的感情道路,会平坦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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