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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之死亡(6)


  第二天是我廿七岁生辰。时间过得那么快,我们这一代,廿三岁才自大学出来,做一年工便遇上这段感情,感觉上是初恋;但已经廿七岁了,不由人不慨叹时间不够用。

  从明天开始如果好好物色对象,待结婚时亦已三十岁,不容再蹉跎了,我有点心惊肉跳。

  对于自己的冷静,我非常吃惊,我不但没有为过去的痛苦流涕,反而急急地想到将来,现代女性的勇气可嘉,我实在没有时间坐在一角伤怀,前面的路是艰难的,我必须要在大处着眼。

  想到当年与理光说什么都要在一起那种勇气,余知如何形容,过了一段时间想起来,真是无谓,完全是种反费,少年时期的浪漫,为了一点点因由,不顾一切盲目地向错路前进,为了发泄炽热的感情,往往赔上太多精力时间,一无所获。

  如今我把感情放第二位,一切由理智处理,工作是重要的,因为它给我精神寄托,同时又使我经济独立。

  现在的选择是不一样了。

  第二天,我帮理光收拾行李,也不问他要搬到什么地方去,请了一个上午的假,把他打发走。

  我们两个人都尽量不接触对方的目光,默默低看头收拾,他一出门,我就找来锁匠把门锁换过了。房子是上代剩给我的,不必退租,九个月很快就过,家具用白布远一遮就可以解决。

  我竟变得如此井井有条,麻木不仁,这一段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不想拖泥带水。

  到了公司,我领了飞机票,同时上司也放我两个星期的假,我有足够的时间来收拾行李。一切进行得顺利。

  晚间我斟一杯威士忌加冰,才坐下就看见弟弟送我的那张生辰卡,我犹豫一下,随手就把它扔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我很空虚,但不觉悲伤,又有一种轻松的感觉,至少从此以后工作加班,就不必有犯罪感,因为现在家中没有人在等我回来。

  我又将屋子里任何属于理光的东西整理出来,放进一只大箱子里,改日替他送到公司去。

  半夜他打电话来,叫我一声,随即一句话也没有。

  我不怪他,我也不知说什么。人家两夫妻或情侣濒分手还能吵嘴,真是好的,我与理光简直一句话也没有。渐渐的疲乏,缓缓死亡,真可怕。

  不到数日就已经有人知道我们已经分手,立刻有男士来约会我,一切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想到三年前今日,哭嚷着恳求理光搬出来,只要他肯只身出来,我便满足了,我愿意牺牲一旬,时间金钱名誉,为了爱他,一句在所不惜。在那个时候,我的确认为史理光是我的阳光空气。

  我们也有过半年的好时光,对牢电话,在写字楼也能说些肉麻的话,回到公寓中相对而坐,无为小事大笑一场……只要在一起便可以了。

  而理光也为我的天真而感动过,不住叫我小傻瓜。后来生活的小事太多不如意,我长大了,他做许多事我都肴不入眼,出言讽刺,甚至冷言相对,他为了这个也生气,也骂我,再过一年,大家便已经服开眼闭,得过且过。

  我竟没有流一滴眼泪。

  眼泪表示快乐、激动、伤心,后悔,种种错综的感情,但我的心是平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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