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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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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把你自己的质素提高,使你自己的条件优秀,你怕找不到同等地位的男人?我觉得人最终还是靠自己,有本事的女人不怕没本事的男人来追。” 左英苦笑。 隔一会儿说:“自从那一日在我们这里吃了饭回去,他无名肿毒似的,渐渐疏远我,我真觉莫名其妙。” “没有问清楚?”我还是关心她。 “没有。他在这两个月内,倒有一个月不在香港,又推说忙,闻弦歌而知雅意,虽然不甘心,到底也不能续着地。女人要潇洒,只好抱着内伤吃尽苦头。我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为什么呢?”左英痛苦地抱看头。 “别想那么多。” “所以人跟人的缘份──”她叹口气,“怎度搞的,连架都没吵过,我不明白。” 这件事居然就这样不了了之。 从此左英笑起来的时候,比以前多一丝苦涩。 她仍然寄情于她的美服,秋季正式来临,她的花销也不在话下,数千元一双的猄皮靴子尽往泥斑中踏下去。 心理学家对这种表现会有话要说吧。大抵是心底空虚的缘故,同时也爱美。因为不爱美的女人多数嗜吃,或是嗜搓麻将。 我仍然那件T恤与粗布裤、球鞋,冷不过了,顺手抓左英的毛衣穿。 那日我自超级市场出来,因买到一条上好中柳,非常喜孜孜,体重刚减掉三磅,裤子有些儿松,今晚可以与左英大快朵颐。 “琪!”有人叫我。 我站住,看清楚,开头印象有些儿模糊,随即想起来,“何永忠”是左英的未婚夫。 “上车来。”他说。 我在嚼口香糖,手中大包小包,但是,妈妈自小教我,不要上陌生人的车子,因此我只是微笑。 “你这人。”他说:“吃杯茶可好?” 我说:“下车来,转角有茶座。” 他没奈何,把车子胡乱停一个地方,随若我走。 我猜他也有痛苦的过渡期,大概想找个中间人诉说几句。 和他坐下来,我叫杯矿泉水加冰,点起一枝烟。 他说:“你整个人像矿泉水,剔透玲珑。” 我笑,“过誉了。”过数日他同我不和,就会说我似枝香烟,又臭又致癌。 人便是这样,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看清楚后一切处之泰然。 “最近好不好?在许多杂志上者到你的照片。” 我自嘲说:“照片沦落在那等周刊上,万劫不复,我们为生活这种大前提,无话可说,一些良家妇女亦趋之若鹜,未免奇怪。” “你是个很朴素的人。”他点点头。 我微笑,等他说入正题。 但是他没有提到左英,仿佛过去便属于过去,既往不咎。我暗暗吃惊,他城府比我想像中深许多。 我见一小时过去,便说:“时间到了,我要回去操作。”提一提手中的食物作料。 “谁娶了你,真是福气。”他说。 我摇摇头,“娶妻子,自然挑个貌美与天真的女孩子。像我,太冷淡太彻底,没有味道。” 他很聪明,自然知道我在称赞左英,看看他有没有转弯的余地。 他立刻说:“早三十年吧,早三十年流行发个洋娃娃回家,如今男人找对象泰半似找生意上的拍档,要精明能干,可助一臂之力的。” 我明白了。 我们道别。 大概是那日来我们家,看到左英那种排场而吓退了吧!全部收入穿身上,又并不是一位有嫁妆的小姐,难怪算盘精刮的何永忠要知难而退。 以前的男人喜欢说:太太穿得好是丈夫的面子,现在的男人泰半不要这种面子,很实际。 那日我做晚餐做得特别落力,使左英饱餐一顿,下意识我同情她,要补偿她,即使是一顿饭也好。 她说:“为什么对我这样好,是不是要赶我走?” “赶你走?我找谁说话?一个人住怪闷的。”我坐沙发上抽烟。 “你怕闷,”她说:“我则是负担不起。” “开玩笑,现在房子那么便宜,你大小姐现金拿出来,怕都能买一幢。”我笑。 “我哪来现金?” 我呶呶嘴,“全穿在身上了。” 她不出声,哑然失笑。 我劝她改变作风,“一买回来一文不值,不喜欢房子,也可以置首饰、黄金、股票,什么都比穿掉好。” “咱们就是靠这些衣服撑着,一不穿名牌顿时没了身份。” “撑得太足真下不了台,现在还来得及。赶明儿你还穿十五万美元一件的狄奥明克呢! 这些事又没有底,女人身边没有点钱是不行的。” “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 “人家哪里舍得,人家是充的,嘴里名牌长名牌短,有胆子吹牛说跑到圣罗兰店去打听行情,但实际上穿的是本地货,还拿着本地设计到住家小裁缝去复制呢,你听这些女人!” 她不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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