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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俩(9)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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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面色非常不自然,但她还是到场,我也颇佩服她的勇气。 齐先生与振元很谈得来,我与老姐很静。 至甜品上来时我终于说:“齐先生很好,机会要把握。” 姐仿佛有点感动,我看不清晰她的表情,她老低头。 我又说:“小朱也有女朋友了,恐怕今年是旺季,人人赶着结婚。” 她低下头,那惭愧之意,就很明显。 我心中芥蒂去了一大半。正如振元所说,并没有造成损失,又考验到振元是一个最高贵百毒不侵的人,我似乎还得因此感激老姐。 过半晌,老姐说:“谢谢你的睡衣。” “不客气。”我说:“那天我一直盯着你。” 她无言。我也不再说什么。 齐先生说:“她们两个,倒是很静。” 振元笑说:“娶妻若此,天复何求!” 振元这样一说,等于是作了大姐的保人,齐先生更放心。 回到家,我抱怨他做滥好人。 振元说:“小姐呀,她是你亲姐姐。” “做她的保人可不易,她不会感激你。” 振元说:“我可不是要谁感激我。” “你太伟大了。”我说。 “别取笑我好不好?”振元笑。 过一阵子,齐先生要回请,这一次连老妈也请在内,看样子事情有七分光了。 齐先生有意无意之间提到他与大姐相识的过程。你真不会相信有多浪漫:他向她问路,她陪他走一程,两人便走去喝咖啡,便约会起来,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大姐那种不正常的丑恶之态完全收起来。要多贤淑懂事就有那么温柔体贴。 但我是知道她另一边面孔的,即使不恨她,也敬而远之。 我默默祷告:快快走吧,快快走,别待我脾气一时不好,一时间不小心把她的秘密泄露出来。 在席中齐先生说:“也许大妹会不舍得香港。” 姐透露心声,“我有什么不舍得?我在此地又没有做过什么光宗耀祖的事。” 是的,对她来讲,这里代表失意。 我想她会毫无留恋的走。 自从那次会面之后,我才松口气,姐与我的一段恩怨,也到此为止了。她如今的身份那么矜实,自然不会像亡命之徒,四出惹事。 我问振元,“我是不是很讨厌?为什么连亲姐姐都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不就够了?” “不够。”我摇头,“你老老实实对我说,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我好看。” 振元说:“我不知道,世人僧人富贵嫌人贫,被人憎好过被人嫌,你不可能赢得全世界。” 我无奈。 这次我与振元到外国,主要还是要与他女儿见面。看样子姐的婚姻比我的更单纯,所以,她那个时候,何必眼红。 我们动身前一日,小朱打电话给我,说他要结婚了。 我数数日子,至多只有三个月,“这么快?” “是的,走得久了,互相看穿了,但觉千疮百孔,都给不了婚。” 他有他的一套理论。 “我大姐也要结婚了。”我说。 “我听说是。” “你们都比我结得快呢,”我说:“当初还为我结婚看不过眼,小朱,当心我把你的事说给令未婚妻听。” 他抱歉的笑,“你大人有大量。” “我不是量大,我是精力差。” 我挂了电话。跟人歪缠,是要精力的。 我与振元终于动身了。 真是感慨,这半年来,那么多人要我死,要我的名誉扫地,要破坏我的婚姻,为的是什么?顶多我做人嚣张一默罢了,那些人便要拿我就地正法。 我、永远不会与姐姐成为好朋友,我是个记仇的人。 到了美国,见到振元的女儿。 她是一个刁蛮的女孩子,对我不瞅不睬,虽然不用同她一起生活,也令人好不失望。 我没有同性缘,女人都不喜欢我。 振元说:“有利害关系时才不喜欢你。”仿佛我应当庆幸的样子。 蜜月中夹着一个赌气的孩子,特别不开心,签来离开美国,进入欧洲境界,才玩得高兴起来。 我对振元很忍耐,木已成舟,自己挑选的丈夫,况且到底他的优点很多,不能事事计较。 玩了两个月,回到家中,母亲说姐姐与齐某也动身到美国去了。 分明是避开我们。 母亲说她没想到一年嫁掉两个女儿,老怀大慰。 我推开姐姐的房门,多年来第一次走进去。 小小的床,小小的梳粒治,收拾得很干挣,但不知怎地,就是有股寒酸的味道,书架上有几本小说,像煞那种小家碧玉的卧室,花瓶还有几枝谢了的兰花,旁边有几张照片。 老实说,在这间房子里过一辈子真是非常难堪的事,虽说茶饭不愁,但人不比畜牲,人有奢望。 我为她难过,在这种环境里,人会渐渐绝望,继而心胸狭窄,做出一些非常理可以推测的事来。 现在她应该没事了。 我掩上了房门。 我离开家,开车去接振元。 正式做人家的妻子。我想,从此过着谨慎的生活,比不得以前自由自在,肆意活泼。 其实结婚的最好年龄是像姐姐那样,三十多点,一切都定了型,可以毫无顾虑的开始新之一页。 我都不知她为何会妒忌我。 其实我羡慕她才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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