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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头(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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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边放着一盒糖,我笑了,他粗中有细,居然还做这种事。不不,他不是粗,他只是豪放。 “你来看我?” “是呀,我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到郊外去。”他说。 “这里郊外没有深海生物。”我笑说。 他也微笑。 他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 “我想去看看蚝。”他说。 “蚝?”我睁大了眼睛。 “是呀,这里郊外有个流浮山,出蚝,是不是?”他说:“你姊夫姊姊没空,他们说你知道路,所以我来请你陪我去。” “真是好主意,太远了。”我说。 “你们香港小姐呀,都是这样子,风吹一下就倒了,雨淋一下就坏了,走路累,坐车闷——” 我既好气又好笑,听他说下去。 “——最好天天穿件巴黎新装,模特儿似的站着供人欣赏。”他说完了。 我越听越不对劲,这不是变了讽刺我?我反问:“你要我们怎么样?也脱得光光的,到海洋去打捞见壳?” 他哈哈大笑起来,我才想起说错了话,收回已经来不及了,因此只好干瞪着眼。坦白的说,跟尊在一起,根本是像做一场戏,他穿白,我也穿白,他穿黑,我配红,两个人进进出出,叫人家看,他就满足了,他是一个顶顶虚荣的绣花枕头。而康嘉,他是个活生生的男人。 康嘉问:“你到底去不去?” “你那个车子!”我皱眉。 “车子,是用来代步的,凡是三十分钟内可以走得到的路程,我从来不开车。我那个车有什么不好?” 我看看他,默默的。他每一句话都理直气壮。 我说:“我换套衣服,很快的。” “不用,”他笑,“这套就很好。” 我也笑了,只好依他,回房里换平底布鞋,女佣人说:“小姐,这位先生好。”她言下之意,就是说尊不好。每个人都说尊不好,尊偏偏又给他们说中了,我低头穿鞋子,心中默默叹口气。 走到客厅,我说:“就这样可以走了。” 康嘉忽然说:“把脚搁在茶几上。” 我觉得奇怪,只好照做,他替我把鞋带缚好。 原来鞋带散了。 我真觉得感动。也说不出话来,跟他出门,上了他的车,我知道康嘉这个人了,他给女人一种大树那样感觉,可靠,可以信任,有干劲。跟着他这种男人,到了天涯海角,也不怕会没饭吃,他的笑容就是他的保障。在车里我除了指点路程,不大说话。 他说:“我原以为你话很多。谁知一离开姊姊,也不怎么凶。”他看了我一眼。 我说:“你哪里知道,我心里有事。” “什么事?”他笑,“因为你那个小阿飞男朋友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我吃一惊,“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看得出来?还是姊姊姊夫他们告诉你的?” “当然是我眼观四方。”他说:“这还用解释?” 我不作声。 他说:“女孩子喜欢为恋爱而恋爱。” 我反问:“你恋爱过?” “还没有。” “你凭什么说我?”我又问。 “你自己想想看。”他说:“我觉得恋爱不是这样表面化的。爱是一种默契。” “人人都得像梁山伯祝英台?”我又问。、 “你又凶了,又要跟我吵架了。”他笑说, “你不该说我的男朋友——我以前的男朋友是小阿飞。” “对不起,我太主观了。”他马上道歉。 “他根本是小阿飞。”我说:“好吃懒做,倚赖父荫,见异思迁,胸无大志,目中无人,标新立异,惨绿少年。两年来我竟没有看清楚!” 康嘉笑了。“将来你怎么说我?” 我诧异的问:“我为什么要说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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