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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照(4)


  “真心祝福,既然息影,永远别再出现,才是最佳归宿。”

  “说得也是。”

  乃慈一直有计划升学,可是成年人想丢下一切,一走三四年,谈何容易。

  接着,她母亲身体有点不舒服,她便留了下来,这时,她决定离开光明日报,转到一间国际通讯社做主持,身份与薪水都提升一级。

  母亲身体渐渐复元,她愿意到著名学府做成人学生,写妥履历,又找名人学者推荐。

  通讯社拍档意大利裔的贝洛地闲闲地说:“谁会追究李嘉诚或是盖兹有无大学文凭。”

  乃慈瞪他一眼,“你自己是康奈尔新闻系博士,你有什么资格说文凭无用。”

  “喂喂,看开点。”

  乃慈吁出一口气,“原来重返校园是这样困难。”

  “因为你目前工作成绩与薪酬已经一流,放弃委实可惜。”

  “但升学是我毕生心愿。”

  “我的心愿是三妻四妾,你说如何实现。”

  “贝洛地,你的意思是,成年人追求理想不切实际。”

  “当然啦,牺牲那么多,一定会后悔。”

  沉乃慈忽然想起丁月铃,已经是电影皇后了,忽然嫁给一个儿童病理专家,他有繁忙工作,不可能时刻陪伴她,她生活究竟如何?

  乃慈不由得去打听丁月铃近况。

  有人摇头,“不知道,听说很写意,一个人求仁得仁总是开心的。”

  “丁月铃好象接了一个广告拍。”

  “真的?”

  “全部在外国拍摄,酬劳八位数字,唉,一个女人的名气竟如此值钱,真叫人羡慕。”

  “慢着,”乃慈问:“是什么商品的广告?”

  “好似是一种沐浴露。”

  “那岂非要出浴?”

  “小姐,她一定会穿着泳衣。”

  乃慈顿足:“失算。”

  “一千六百万演出三十秒钟还说不值?”

  发生什么问题?乃慈替她不安。

  一个星期之后的周五,沈乃慈经过熟悉的大报摊,看到一大堆闲人围住议论纷纷,争购一本杂志。乃慈讶异,咦,最近没有什么国际性大新闻呀,莫非有突发事件?

  报摊东主看见她,笑着大声叫:“沈小姐,你上了头条。”扬着一本杂志,递到她手里。

  乃慈吓一跳,连忙走到一旁细阅。

  只见封面上登的,正是丁月铃那帧半裸照片,呵,难怪那么轰动。

  乃慈呆往。

  谁,谁把照片交给杂志社?只见大字标题;“丁月铃复出,细说与名记者之间恩怨”。

  什么?照片竟由丁月铃本人提供?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内文中丁月铃娓娓地把她入行时的遭遇道出,感人肺腑,为复出铺路。

  她简直把传媒玩弄于鼓掌之上,这聪敏如人精的女子可知道她在做些什么?

  乃慈家中电话响个不停。

  “乃慈,你真够义气。”

  “乃慈,有那样好的照片也不给我们用。”

  “那张裸照起码值六十万,你竟交回她本人。”

  虽然人人都盛赞沈乃慈,可是乃慈却有被出卖利用的感觉,她如哑子吃黄莲。

  “原来记者与艺人也可成为真正朋友。”

  “我们对你们这两个女子另眼相看。”

  丁月铃复出,出奇成功。

  传媒并没有追究她的婚姻是否失败,一味集中火力报道她的新动向,并且认定丁月铃是记者之友。

  沈乃慈一声不响。

  这是她最好习惯:静,无论关不关她的事,她都以静制动。

  丁月铃的戏路风格大转,她开始主演一些艳情戏,但因剧本写得好,并不觉猥琐,其它女星纷纷效尤。

  又成功了。

  一日,乃慈阅读至深夜。电话铃响,乃慈似有预感,取过话筒,她说,“稀客。”

  “乃慈,听到你声音真好,仍在本市?多怕你已移民。”

  “月铃,别净说场面话。”

  “乃慈,仍然一句话,谢谢你。”

  乃慈苦笑,她问:“你的婚姻怎么了?”

  “太高估自己,一个月后就闷得发疯,想打道回府,原来,良家妇女不是我那杯茶。”

  “结果苦忍了多久?”

  “九个月。”

  “天长地久。”

  “我不怪你挪揄我。”

  “我不是故意的,还有,你的私蓄呢?”

  “投资失败。”

  乃慈担心得倒抽一口冷气。

  “不见了一大截,算是不幸中大幸,趁这几年还挣得回来。”

  “你转机得快。”

  “是,有人拖那么三两年,就不再有机会。”

  “裸照被刊登出来,你不觉尴尬?”

  “在今日,那算什么。况且,照片背后,有动人故事。”

  “从头到尾,你并不在乎裸照?”

  “乃慈,我不是不在乎,可是,我也并不觉得羞耻,我倘若不包涵自己,原谅自己,还有谁会那样做?”

  乃慈叹口气,“你说得对。”

  “我又回来了。”

  “你很成功。”

  “出来见个面好吗?”

  “不,我怕你约了记者,镁光灯闪闪,吃不消。”

  丁月铃哈哈地笑,“连记者都怕记者。”

  乃慈苦笑,“我记得你说厌倦。”

  “名记者,你也说过要移民读书呀。”

  要放下谈何容易。

  这时,有人敲门,这么晚,是谁?

  “改天再谈。”

  她挂上电话去开门。

  “丁小姐派我来。”

  来人放下小小包裹就走了。

  这精灵又搞什么鬼,乃慈拆开包裹,看到一只名贵金表。

  “乃慈,你又帮了我一次,衷心谢谢,月铃。”

  乃慈戴上手表,那正是她一直想要的款式牌子,丁月铃不知如何晓得。

  一个记者与一个女演员的纠葛,至此终止了。

  深夜电视上正在播放丁月铃初出道时的影片,她演不良少女,穿得十分暴露,演技拙劣幼稚,可是天生美貌与姣好身段战胜一切,观众完全接受她。

  乃慈也仍然喜欢她。

  她关掉电视,扭开收音机,听到的又是那首歌:当我们还是新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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