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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司机下车,那是孙毓川。

  程真朝他点点头,“以后是邻居了。”

  “小琤来过没有?”

  “刚走,你若快车,还能追到她。”

  可是他没有上车去追,反而脱了外套,对程真说:“她来向你请教莳花之道。”

  程真笑,“我这里大部分亦由日本人园艺公司负责。”

  “我也是那么同她说。”

  程真很有深意地说:“她又让我欺瞒了。”

  孙毓川沉默一会儿,“你好像不打算原谅我。”

  “你道过歉吗?呵,我想起来了,巴黎的那束花,丽池那顿晚餐,那是恳求原谅吧?”

  谁知孙毓川说:“不,那是用来讽刺你的。”

  程真一怔,香槟与鲜花表示嘲讽?听都没听过,他们两地可能有着大不同的文化。

  程真大笑坐地,“那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你对我好感。”

  孙毓川忽然问:“你为何席地而坐?”

  “因为附近没有椅子。”程真意外。

  “这么说来,你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

  “可以这样说。”

  “那么,你为何斤斤计较他人的发式西装与饰物?”

  说来说去,还是不甘心程真把他丑化的那篇特写。

  程真怪叫:“太小气了。”

  孙毓川很认真,“太多人不与记者计较,形成你们放肆任性,甚至在某一程度上不负责。”

  “你打算怎么样处置我们?”

  “你听这话多无赖。”

  程真啼笑皆非,“文化自由,发表自由。”

  “拿你没折。”孙毓川叹口气。

  “来,邻居,我请你喝香槟,我也想讽刺你一下。”

  “你这个人,为什么说话每句都带着骨头?”

  “我不知道,”程真摊摊手,“因为你是攻击的好对象吧!”

  这样坦白,孙毓川更加无奈。

  她借用花园中现成乘凉用的台与椅,不过取出一方雪白台布铺好,请孙毓川上座,然后取出冰镇香槟。

  坐在荼蘼架下,十分舒适。

  孙毓川喝一口酒,问道:“这是你享受闲情的方式?”

  程真说:“是,从二十一岁始,我就同自己说,人只能活一次,千万先娱己,后娱人。”

  “你真幸运!”

  “可是,如果一个人立心要除下面具,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呢?”

  他不语。

  那时,程功回来了,见母亲有客人,含笑离远站定。

  程真伸手招她,“我女儿。”

  孙毓川并无意外,相信他已把她家庭状况打听得一清二楚。

  他站起来,“我告辞了。”

  正好这个时候,袁小琤的发拉里跑车又转回来,她在车窗里扬声,“我迷了路。”声音仍然只得一点点大。

  程真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嗤”一声笑出来。

  孙毓川看她一眼,急步向妻子走去。

  由他带路,两部车于一前一后驶下山去。

  程功问母亲:“就是他?”

  程真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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