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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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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控制了蚁民的生死。” 孙毓川实在忍不住笑出来,“做你家人,一定乐趣无穷。” 程真“呀”一声,“可是我的俏皮话,从来不说给屋里人听。” 孙毓川又说:“那么,做你同事最好。” 程真笑,“嘿,我是个人精,这些年来,历劫明争暗斗,人事变迁,屹立不倒,他们都痛痛地恨我。” “那么,”孙毓川说,“做我最好。” “呵,到现在才知道。” “我希望看到你。” 程真过一会儿说:“总有机会。” “可否到香港一行?” “不,我从不送外卖。” 孙毓川楞住了。 程真揶揄,“没听过这词儿?可见我们之间有一道鸿沟,你还是听听笑话算数吧。” 过了一会儿,程真听见电话“搭”一声挂断。 6 她一整夜都讪笑自己拘泥,邀请来了,还表示有宗旨有自尊,活该坐着闷死。 不过自小到大,她都没试过移船就磡,那么辛苦,不就也罢。 程真见过爱得要命的女同学,他走到哪里跟到哪里,他打网球她递毛巾,他打桥牌她在一边读小说,结果还不是不欢而散。 反正没结果,不如潇洒地享受尊贵身份,不,我长驻大本营,你来走毕全程。 一人走一半路都不行。 反正是游戏,过程要愉快。 讲完那个电话,程真心身舒泰,看着窗外一轮明月,又觉得外国的月亮并非不可接受。 刚睡下,又听了一个电话。 “妈妈,睡了没有?” 程真高兴,“程功,你不生气了吧?” “妈妈今早我太过无礼。” “真正母女才会讲真话,你若待我过分客气,反而见外。”这种话本身就不像母女的对白。 “董则师已找到地方给她住。” “看,问题总会解决。” “她为什么不能像你?” “像我?像我就惨了,你们这一代才是女性之光,我们各有各的纰漏,不说也罢。”更加虚伪了。 程功笑了,那么年轻,哪有隔宿的忧郁。 任何烦恼都还不过是淡淡的投影。 程真一觉睡到天明。 真是睡觉的好地方,一点儿杂声也无,亦无车子经过,直到天亮,被朝阳唤醒。 程真揉揉眼起来。 捧着热饮走进书房。 夸下海口要写长篇小说,写什么好?镜花缘是个好题目,先有书名,再构思内容,抑或先把故事写出来,再配以书名? 在花荫下写,还是在书房中写? 许多行家宣布写长篇十年后仍然无所出,蛋都没下一只,程真,会不会同样命运? 她在白纸上写下镜花缘三个字。 半晌,再加署名程真。 看着这五个字,她十分满意,到冰箱取酒,发觉已经一支不剩。 只得坐在书房发呆,一大叠雪白原稿纸,浅灰色格子,左下角还印着程真稿笺四个字,那是一个生日刘群印来送给她的,三万张,以她写稿的速度大抵好用十年。 格子都得一个个填满才能交出去,真是世上最奇突的营生。 程真有熟悉的出版社,编辑是她朋友,小说完成后出版绝无问题,她是个幸运儿,可是,先得写出来。 她取出第一页稿纸,在第一行写道: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门铃响。 呵一定是邮差送中文报刊上来,得救了! 程真飞扑出去开门,大门拉开,她呆住。 门外不是邮差,是孙毓川。 他身穿军装,英姿飒飒,双手提着一箱香槟酒,微笑道:“早,我送货来。” 那是一个阴天,空气清新微凉,上一次程真得到这种优秀待遇,还是在大学里,她鼻子有点儿发酸,笑问:“什么飞机那么快?” 孙毓川答:“军用飞机。” “真没想到你是军人。” “我是后备空军上尉。” “官阶还不低呢!” 程真让他入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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