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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曾国峰愣住,发呆,半晌才问:“是个怎么样的人?”

  之洋其实毋需回答这种问题,可是她听见自己这样说:“年纪比较大,智慧、成熟,有事业基础,富生活情趣,懂得照顾人。”

  曾国峰无话可说。

  过一会儿他问:“有发展余地吗?”

  “当然有,这下谁还有兴趣净吃饭看戏过一辈子。”

  “打算结婚?”

  “可能。”

  “有充分了解吗?”

  “正在互相交通,我对他少年及青年时心态已经有相当认识。”

  “那多好。”

  “是,我也认为如此。”

  “那,我告辞了。”

  “不送。”之洋转头离去。

  “之洋。”他又叫住她。

  “什么事?”

  曾国峰的声音是由衷的,“之洋,你比她们都好。”

  之洋声音变得温和,“那倒不见得,人人均有优点,但是,那个时候,我比较珍惜你,却是事实。”

  曾国峰沉默,“我却不懂回报。”

  “不要紧,肯定还有下一个,对她尊重些也就是了。”

  曾国峰见她如此诙谐大方,知道无望。

  “再见。”之洋转头离去。

  交待过了,话已说尽,希望他以后都不要再来。

  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

  “之洋——”

  之洋很不耐烦,她并没有回头,却站住了脚,还有下文?不待他开口,便说:“我时常在地上看见失落的一只旧手套,它的主人有没有回头找它呢?找不到,又可有失望?不过,如果认真珍惜,手套不会失落,可是这样?”

  然后加紧脚步,一溜烟似地走了。

  她长大得比他快,这上下恐怕已经比他高个半头。她看他,需俯首像对待一个小弟弟。

  奇怪,不久之前,他还能伤害她,此刻,只觉他像那种在戏院里电影放映当儿不停进出踩到人脚的小孩,讨厌,是,但不足以使谁有阴影,散场离了戏院,也就忘记那事。

  之洋在街角花店买了一大束白色鲜花送给自己,把面孔埋进去,深深闻一下,觉得身上每个细胞又活转来。

  一个传道人必须相信他所传的道,生命至宝贵,生活得好至为重要。

  她如果不相信的话,她不会告诉那位阮小姐。

  之洋回到家里,把花插好,安然就寝。

  “之洋,之洋。”

  “谁叫我?”

  “是我。”

  “你是谁?”

  在梦中,有时很难睁大双眼,之洋不能视物,隐约只见面前有个人形。

  这是什么人,她不由得警惕起来,是谁闯进她屋子,别又是曾国峰吧。

  那人形渐渐清晰,原来是一个女子,“之洋,我想托你照顾一个人。”

  之洋答:“我不认识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那女子笑,走到房间比较光亮的一角,“你看我是谁。”

  之洋一看,放下心来,“时珍,是你!”

  “不,”女子答,“我不是时珍。”

  不是时珍?对,她比时珍胖一点儿,面孔要长一些,可是,那笑容十分相似。

  “请问阁下到底是谁?”

  那女子正想回答,之洋自梦中惊醒,一看钟,上班时间已到,匆匆梳洗把梦中之事忘记大半。

  07

  回到公司坐下,工夫排山倒海似地涌至,一则跟一则,之洋做得牙根发酸。

  薪水不符合工作量!她鬼叫。

  上司谭小康还抽空挪揄她:“怎么样,游刃有余吧!”

  游刃,是操刀者将一把刀运用得敏捷快速如一条蛇游走般,那多舒服。

  不不不,那不是她,她正汗流浃背。

  “你会习惯的,之洋,你做得很好,加把油。”

  之洋惯用右手,此刻她整个右边身子都觉得累。

  “我介绍一种提神剂给你。”谭小康说了一只牌子。

  之洋记下来,“谢谢你。”

  到了午时,之洋吃中饭之际,才想起那个梦。

  哎呀,当然,她知道梦中的女子是谁了。

  那是时珍的母亲娄嘉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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