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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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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之前,她留下卡片给女孩子。 “多么特别的一位女士,”锁锁说。 南孙说:“看她给我什么。” 是一只银制戒指,小巧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一按机括,手弹跳打开,里面是一颗心,手握着的原来是一颗心。 锁锁欣赏到极点,爱不释手。 南孙看在眼内,“送给你。” “不,阿姨给你,你留着。” “你喜欢这种东西,你要好了。” “不不不,你戴着我看也一样,千万别客气。” “你看,”南孙说,“我们不会为争一样东西而伤和气。” 锁锁不语。她心中想,会不会这只戒指还不够重要,会不会将来总有更重要的出现。 南孙看到锁锁的表情,也明白几分,只是当时她想不出有什么是不可与人分享的。 她说:“锁锁考试时要不要到我处温习” 锁锁仰起面孔,“要麻烦你的日子多着呢,不忙一时。” 她像是有预感,这句话之后,一连两个月,锁锁做海员的父亲音讯全无,款子也不汇来了。 锁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她同南孙说:“怎么办,我只道人的面孔只有额角鼻子才会出汗,现在我急得连面颊都发汗。” 南孙笑,“你看你,或许有什么事绊住了。” “唉,这么年轻就要为生活烦恼,真不值得。” “舅母给你看脸色?” “没有,她倒不是那样的人,一句没提过。” 南孙动容,“那倒是真要好好报答她。” 锁锁啼笑皆非,“好像你我一出道就荣华富贵,爱怎么报答人都可以,说不定我在打字房内等一辈子,还得叨人家的光。” 南孙抓住她双肩,“你会打字吗,我倒不知道。” 锁锁说:“人家都急死了。” “不怕不怕,大不了搬来我家住。” 锁锁不语。 区家是住不长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舅母的大儿子中学出来在银行做事,不止一次表示过希望约会她。 锁锁对这个年轻人并无特殊好感,碍着是表兄,又住在一层楼里,所以才每天说“早”,“天气不错”,男朋友当中,比表兄优秀的人物不知凡几,她才不会看他。 她曾对南孙所:“父母没有给我什么,一切都要看自己的了,不闯它一闯,岂非白活一场。” 倘若不搬出来,锁锁迟早变成舅母心目中的好媳妇,三年生两个孩子,继承她的位置,在旧楼过一辈子。 “人长大了,只觉得自己碍事,床不够长,房不够宽,转身时时撞着胸部,痛得流泪。你看这校服,去年做的,今年已经嫌窄,还有一个学期毕业,谁舍得缝新的。” 南孙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别烦恼,置张大床,租间宽屋,买许多合身的衣服,问题便可解决。” “你天生乐观,最叫我羡慕。” “这一点我得母亲遗传。” “南孙,别人怎么想不重要,泥一定要明白,我急于离开区家,实在不是虚荣的缘故。” 南孙说:“但你那么情急,一旦坏人乘虚而入,很容易堕落。” 锁锁反问:“什么叫堕落?” 南孙不加思索,“做坏事。” “什么是坏事?” 南孙一时说不上来,过了一会儿,她说:“偷,抢,骗。” “偷什么,抢什么,骗什么?” “锁锁,你明知故问。” “我来问你,你若偷姐姐的跳舞裙子穿,算不算坏,我若抢你的男朋友,又算不算坏,我同你故意去骗大人的欢心,以便达到一种目的,又算不算坏?” 南孙呆视锁锁,说不出话。 “不算很坏,是不是,不用受法律制裁,是不是?” 南孙答:“也是坏。” “那好,我拭目看你这一生如何做完人。”锁锁赌气说。 又过了一个月,锁锁的父亲终于出现。 他在新加坡结了婚,上了岸,乐不思蜀,带着新婚妻子回来见亲戚,言语间表示以后将以彼邦为家。 至于锁锁,他说:“孩子长大,已可起飞。” 锁锁没料到做二副的父亲忽然会如此文绉绉,一时手足无措,没有反应。 她舅母颇为喜悦,含蓄地表示只要锁锁愿意,可以在区府住一辈子。 她父亲更放下一颗心,兜个圈子就走了。 锁锁到蒋家去诉苦,与南孙夜谈,地上书桌上摊满书本笔记,墙上挂着大大的温习时间表,中学生最重要的一个考试已经逼近。 蒋家对南孙的功课一点也不紧张,南孙不是男孙,读得怎么样无关紧要,中了状元,婚后也是外姓人,老祖母的想法深入人心,感染全家,包括南孙自己。 “这一题会出来,多读几次。” “哪一题?” “印度之农地灌溉法。” “南孙,印度人怎样灌溉他们的稻田,与我们将来做人,有啥子干系?” “我不知道,别问我。” “我看这教育方针是有问题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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