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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请让我送你一程。”

  是张可立君,真是善心人。

  余芒上了他的车,强制着自己不倒下来,眼皮却越来越重,双目涩得张不开来。

  不知恁地,她竟在陌生人车上睡着。

  脑海中出现二幅幅图画,像电视录像机上快速搜画,终于在某处停下,她做起梦来。

  这也并不是余芒的记忆,余芒的思维最最简单,用两个字便可交代,便是电影、电影、电影。

  梦中她感染一种奇特的快乐喜悦,余芒脱口说出梦吃:可立,我打算重新生活。

  张可立大吃一惊,把车子驶入避车湾停下。

  只见余芒满脸笑容,睡得好不香甜。

  张可立怔怔地看着她的脸,一个陌生女子怎么知道思慧生前对他说过的话?

  这个时候,余芒又说:“多年来只会把失望失意推卸在父母身上,太过分了。”

  张可立呆半晌,轻轻推余芒肩膀,“醒醒,醒醒。”

  余芒这才慢慢睁开双眼,回到现实世界来。

  她对梦境有记忆,轻轻地说:“原来思慧早已解开心锁。”

  张可立且不管余芒怎么会知道,已经点头说:“是,她心灵早已康复,罹病的只是身体。”

  余芒摇下车窗,伸出头去吸口新鲜冷空气。

  然后转过来,问张君:由什么导致昏迷?

  “医生说可能是急时间戒除麻醉剂,引起心脏麻痹,继而脑部缺氧。”

  啊,女主角并没有掉进泳池里,细节又要改。

  余芒轻轻地说:“要是我告诉你,思慧的经历时常入我的梦来,你相不相信?”

  张君微笑,“我也时常梦见思慧,假使你们是好朋友,日有所思,夜即有梦。”

  余芒答:“但是我认识思慧,是在她昏迷之后。”

  张可立是科学家,他想一想说:“干文艺创作的人,联想力难免丰富点。”

  轮到余芒微笑,“是,真不能怪我们。”

  张可立重新发动车子引擎,“我有种感觉,思慧同你会成为好朋友。”

  “会吗,我们有相同之处?”

  “有,你们两人都爱好艺术,热情、敏感、相当的固执。”

  余芒仰高头笑起来。

  张可立在心中加一句:小动作异常相似。

  余芒说:“多希望思慧能够痊愈。”

  张可立用坚毅的语气答:“‘她会苏醒。”

  有这样的一个人在等,思慧不醒太过可惜。

  在门口余芒与他交换了通讯号码。

  张君把车驶走,余芒袋中的手提电话响起来。

  “我一直等了三个钟头。”于世保的声音。

  余芒转过头去,看见世保坐在一辆小轿车里握着汽车电话。

  余芒笑着走过去,“那为什么不早些拨电话?”

  此言一出,才叹声错矣,等是追求术中最重要一环,盛行百年不衰,一早已经有人风露立了中宵,借此感动佳人,对方心肠一软,容易说话。

  余芒识穿他伎俩,便毫不动容,笑问:“你没有更好的事要做?”

  世保悻悻地说:“我有重要消息,阿姨回来了。”

  余芒早已见过文太太。

  世保下车来,“你不认识我姨父吧,思慧的父亲明天到。”

  啊,这才是新闻。

  “姨丈与阿姨已经二十年没见面,我都不晓得怎么样安排,所以特地来同你商量,不晓得你这么忙。”有点讽刺。

  余芒莞尔,导演当然不是闲职。

  他们这一票人,自己不做工,终日游荡,朋友忙,他们也不耐烦,非我族类,余芒可以肯定。

  世保接着说:“像你这种身负盛名的女孩子,交朋友要小心,不少人想利用你。”

  这样言重,余芒不得不安慰他:“放心,导演不比女明星,幕后人物,锋头有限。”

  他们身后有人咳嗽一声。

  许仲开到了。

  世保挥一挥手,“我们一起上楼商量大事。”可见是他约仲开前来。

  他们俩终于言和,余芒十分高兴。

  仲开告诉余芒:姨丈这次回来,据说是因为收了一封感人长信。

  世保看看余芒,“我们猜想你是发信人。”

  余芒摇摇头,“不是我。”

  “那么是谁,谁统知文家的事,谁又与思慧熟稔,谁有此动人文笔?”

  有感情即有诚意,有诚意即能感人,余芒猜到信是谁写的:张可立。

  余芒问:“信里说些什么?”

  “能够把姨丈拉回来,文字一定十分有力,我们不知详情,但可以猜想。”

  仲开说:“姨丈也应该回来看看思慧。”

  门铃响起来,余芒放下他俩去开门,原来是副导演小张送定型照来。

  余芒同小张说两句,小张赶去办事,余芒顺手把照片放在书桌上。

  仲开讲下去,“怎么安排他们见面呢,早已不是一家人。”

  世保好奇问余芒:“照片可否给我看看?”

  仲开皱起眉头不以为然,“世保,专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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