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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国维,我累了。”

  “海湄!”

  我退后一步,抓紧手袋,急急奔出取车。

  我要到老地方去清醒一下。

  驶车到酒店。

  走至套房门前,已有感觉,花在等我,音乐在等我,他也在等我。

  我推开房门。

  小客厅内没有花。

  发生什么事?这里每天都有花,不论我在或否,他都叫人把花放在茶几上,作为对我的尊敬。

  难道刚巧是替换时间?

  近露台的墙角有一只行李箱子。

  这表示有人住在这里,谁?

  是他。

  他搬过来了。

  我摇摇头,我一定要同他说,不能这样心急,我还未准备好,恐怕要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不想同人共住,我需要静下来重新思考,重新开始

  自幼与父母住,后来走人国维为我准备的金屋,十年后终于走出来,不想贸贸然重蹈覆辙。

  入睡房,看到他躺在床上,枕头压着面孔。

  怎么在这种尴尬时分睡觉?

  我轻轻拉开枕头,惊动了他,他张开眼睛,吓得跳起来,我一看到他面孔,也跳起来。

  谁?这是谁!

  金头发,蓝眼睛,这根本不是朱二,这洋人怎么会睡在这张床上?

  难道摸错房间?

  那洋人见到是一个唐人女子站在他床头,警惕之心去掉大半,对我笑起来,“好好好,原来是苏茜,好吗,苏茜?”

  我呆呆看着他,弄错了,这酒店一定还有一间类似的房间,我心急摸错地方。

  我转身便选,他自床上跳起来追我,赤裸裸,并没有穿衣服。

  我倒不是怕他,酒店是朱二的,每一个侍役都认得我。

  我伸手按铃叫人。

  洋人取过毛巾围上,“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叫。

  侍役闻声进房来,诚惶诚恐。

  洋人指着我问:“这位小姐闯进来要与我同床共枕呢,请问她是谁?”

  我也急急问侍役:“这外国人怎么在我房内?朱先生呢,把他请来。”

  侍役看着我,像是不认识我,一脸蔑视。

  我觉得不对劲,“朱先生呢?”

  平常他们只要一见我,便会主动去请朱先生。

  “小姐,”侍役怒目相视,“请你跟我来!”

  那洋人说:“我不介意,这么标致的小姐,不常遇见。”他摊开两条手臂,耸耸肩。

  我厉声问:“朱先生在什么地方?”

  “朱先生在纽约。”背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我真正呆住。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跑到纽约去,况且一声交代都没有。

  怎么忽然之间,不过是数十小时之隔,这酒店里的熟面孔都不见了。

  “我是大堂经理,小姐,请你跟我来。”这个人的声音是冰冷的,“你乱闯私人地方,妨碍我们客人,我们可以召警将你拘捕。”

  我整个人都乱了,昏昏沉沉跟经理离开套房。

  到门口,忍不住转头望,一点都不错,白钢字擦得挣亮:二○七。

  这正是我那间套房。

  朱二为我预备的地方,橱里挂满我的衣服,说好永永远远属于我……

  我拧自己的面孔,这不是一个恶梦吧,怎么一切都变了,这像是聊斋故事,书生白天回头再来探熟悉的园子,只见荒芜的坟地,不不不,我要弄清楚。

  那年轻的经理让我坐下,给我一小杯酒。

  我茫然说:“我不是做生意的女人。”

  这是我第二次被误会。

  年轻人并没有反应过激,“小姐,”他客气地说:“这一点我也看得出来,但你是怎么闯到二○七号房去的?那外国人不认得你,你这样做,对自己也很危险。”

  我用手掩住脸,“可否让我借用电话?”

  “自然,请便。”

  我还记得周博士的号码,线路接通,只简单地说:“我在豪华酒店,出了点事,请来接我。”

  周博士像是听出事态严重,答应马上出门。

  我疲倦地问:“这确是豪华酒店,是不是?”

  经理答:“是。”

  “有没有一个叫朱二的人?”

  “有,”他耸耸肩,“人人都知道他是我们的老板。”

  “但是他人现在纽约?”

  “是,昨天飞走的。”

  “你不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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