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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那边确是家英冷峻的声音。

  “家真,我想母亲已知真相。”

  家真不出声,心情沉到谷底。

  “她开始喝酒,一小瓶杜松子酒藏在手袋里,有需要便取出喝上一口,佣人在床底下找到许多空瓶。”

  家真鼻子酸涩。

  “原来她已喝了一段日子,据估计,我们知道那日,她也已经知道,唉,竟没瞒住她,人是万物之灵,她有感觉。”

  家真落下泪来。

  “家真,你说过愿意照顾母亲。”

  “是。”他清清喉咙。

  “爸的意思是,让她到你处小住,顺便看心理医生。”

  家真立刻接上去:“我会尽力照顾她。”

  家英松口气,“好兄弟。”

  家真答:“妈妈永远是首位。”

  “最近你的信件电话都少了,听说找到新女友。”

  家真说:“是,她叫祝昆生。”

  “不会妨碍你照顾妈妈吧。”

  家真更正二哥,“昆生会帮我料理妈妈。”

  家英讶异,“那多好,那是我们的福气。”

  家真到飞机场接母亲。

  许太太最后出来,苍白,瘦小,穿厚衣,已经喝得七分醉,可是看到家真,十分高兴,抱紧。

  “妈妈还有家真。”

  “是,”家真把母亲拥怀中,“妈妈还有家真。”

  想到小时候,三四岁,三十多磅小胖子,妈妈仍把他抱着到处走,大哥二哥不服气,老是说:“妈妈还不放下家真”,家真潸然泪下,今日妈妈已瘦如纸影。

  他嗅到她呼吸中的酒气,杜松子酒很奇怪,有一股香味,不如其他酒类讨厌。

  他驾车返公寓。

  “我找到一名墨西哥家务助理,每日下午来几个小时帮忙---”

  一转头,看到母亲已经昏昏然盹着。

  家真心酸,没有知觉,也没有痛苦,这是她开始喝酒的原因吧。

  酒是最好的麻醉剂。

  回到家,家真扶母亲进寝室休息。

  他跑到附近酒店,买了一箱红酒抬回去。

  一时戒不掉,就得补充酒源,小时候母亲宠他,大了由他纵容母亲。

  他又与心理医生接头,约好时间,由女佣兼司机接送。

  家真返回实验室,与日本新力通了一个电话。

  “我是加州理工许家真,找贵公司山本先生,他不在?请同他说,许愿意出售一项专利,请他回复,是,山本会明白。不客气,再见。”

  家真不愿再问家里掏钱,他已成年,他应该接棒。

  下午,他在家里看书。

  昆生带了许多水果上来,又买了红米煮粥。

  许太太徐徐醒来,慢慢梳洗,换过便衣,略为精神。

  她说“加州气候适合我。”

  想一想,在手袋中找到小瓶杜松子酒,斟出喝一口,舒畅得多,上了瘾不自觉,但是不喝,双手会得微微颤抖,而且心慌意乱。

  她喝了一碗粥,夸奖昆生几句。

  “祝小姐家里还有什么人?”

  “阿姨叫我昆生就行,我家有父母兄弟。”

  “做什么职业呢?”

  “我们全家是医生,父母管眼科,大哥脑科,弟弟在读心脏科。”

  许太太赞叹:“一门人才都有医学头脑,想必是遗传。”

  昆生微笑,“阿姨可准我替你检查一下。”

  昆生试了交替反应,又观察她眼睛喉咙。

  “阿姨要多休息。”

  “家里有医生多好。”

  家真笑,“我也发觉了,找女朋友,越能干越好,多加利用,沾光借力。”

  昆生切出水果来。

  许太太说:“一见家真我就高兴。”

  昆生走开,许太太说:“昆生已默许?”

  “勇敢的她没嫌我窝囊。”

  “那你总得有点表示。”

  “我们不注重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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