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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劝人放长目光,不怕牺牲,勇往直前的不也是你吗?”

  “你这个条件不值得,”陈知笑着摇头,“不可混为一谈。”

  “我先去同母亲提出,她若发起脾气,请你站我这边。”

  “母亲近日对我印象甚差,我怕爱莫能助。”

  之之抱怨,“都是你,那么乖,你若带头搬出去,我就易办事。”

  兄妹两索性坐在梯间详谈起来。

  “有人鼓励你造反是不是?”

  之之不语。

  “你一旦出去了,他是否打算照顾你?”

  之之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抑或,他的支持只限于摇旗呐喊,隔江观火,一待不可收拾,立刻劝你处变不惊,庄敬自强?”

  之之说:“我可以对自己负责。”

  “你是娇纵惯了的人,洗头时莲蓬水慢一点便急得顿足,质素稍差的衣服便嚷土土土,又大女人主义,之之,家里对你也讲民主,何用急急争取。”

  “我向往留学生住宿那段日子。”

  “可见是太早开放也有后患。”陈知笑。

  “你不赞成。”

  “非也非也,时机尚未成熟,不宜操之过急。”

  之之抢白他,“每个人说另外一个人,道理总是一箩筐一箩筐,丈八的灯,照见别人,照不见自己。”

  陈知劝妹妹,“父母亲大人最近心清欠佳,你用辞婉转些。”

  陈之鼓起余勇,蹬蹬蹬走上去找母亲开谈判。

  意外地,她看见妈妈一个人坐在旧沙发上抽烟。

  之之坐到母亲身边,“我不知道你会吸烟。”

  陈太太连忙按熄香烟,笑道:“年轻时吸过,戒掉多年,近日吸来解闷。”

  母女俩同坐在一张紫红色丝绒旧沙发上,它的年龄绝对比之之大,自幼她与哥哥两人喜孵在沙发里玩耍,如今丝绒面已掉得斑斑驳驳。

  母亲总是把最旧的东西抬到自己房间,好的新的都留给老的小的,自嘲是拣破烂的人。

  之之有点惭愧,最好的还不够,已是天之娇子,还要争取重高更远的目标。

  “母亲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时间都到哪里去了,记得刚出来做事便认识你丈亲,当时他是大学生,我只是时装店里售货员,经朋友介绍认识,非常喜欢对方,不多久便结婚,很快怀了你哥哥,为求生活安定,他一毕业便投考政府机关,没想到公务生涯一晃眼廿多年。”季庄十分感喟。

  之之老以为人过三十便会认命,真真没想到母亲仍然多愁善感。

  “可是你俩做得那么好,你们是好父母,好子女。”

  “是吗?”季庄微笑,“那为什么你还想搬出去?”

  之之失措,语塞。

  她没想到母亲已经打探到消息,先发制人为强。

  “之之,我明白你的心情,当年我在工专夜校念服装设计及纺织,如果读到文凭,一定有更好成就,但年轻的时候总觉得爱情价更高。”

  “你有没有后悔?”之之好奇地问。

  季庄笑,看着女儿,“哀乐中年。”尽在不言中。

  “这件事我会详加考虑。”之之答允母亲。

  “但愿新一代的头脑比老一代清醒。”季庄长叹一声。

  凡是做母亲的都希望女儿自娘家直接走进夫家,嫁得好,有面子,天天差司机来接老妈出去喝茶逛街作乐。

  次一等的,努力个人事业,出人头地,扬万立名,以光门相,父母也不致失望。

  最怕女儿搞男女关系,失意时又回来娘家孵豆芽,从前之之的姑姑就是这样,在娘家进进出出,被亲戚讥笑。

  姑奶奶幸亏最后嫁到外国去,众人松口气。

  季庄至惧女儿以恋爱为业务。

  “你且慢同你父亲说这件事,近日他已白了中年头。”

  之之默默退出。

  陈开友进来问妻子:“女儿作啥,一脸心事,可是要结婚了?要不正式结婚,别的谈也不要谈。”

  “九十年代了。”季庄提醒他。

  “廿一世纪我还是这样看,谁也别想把我女地拐走,我养得起女儿。”陈开友幸幸然。

  “她男朋友暂时不想结婚。”

  “那么他一定想找死。”

  “陈先生,请你控制你自己。”

  “真没想到那小子外貌忠厚,内心奸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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