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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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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勤问:“怎么说法?” 她看勤勤一眼,“多数人画了三五七张画便要喊创作奇苦,没有时间没有题材没有灵感,抱怨多过作画,我相信杨光是罕见的例外。” 勤勤涨红面孔,无言。 过一会儿勤勤问:“你同杨光签约,不用经过檀中恕?” “我已辞职,打算创业,杨光属我旗下第一名勇将。” “啊?” “他值得投资,我会给他优厚条件,用心栽培他。” 勤勤长长吁出一口气,有点怅惘,有点欢喜,她用手托着下巴想:“噫,文勤勤又何去何从呢?” 张怀德轻轻说:“待檀中恕气消了,我们仍得见他。” 勤勤还得求他撤销合约。 勤勤去了廖怡的葬礼。 只有他们三个人。 檀中恕寂寞地站在前方,一身黑西装,勤勤看不清他的脸面,他戴着帽子,一如当日在如意斋出现时那个打扮。 勤勤多么想亲近他,但这是不可能的事,他早已把此生的精神感情,用尽在廖怡身上,世上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用无比耐力把他引渡返回现实世界,那人是张怀德,并不是文勤勤。 勤勤轻轻地对张怀德说:“她是一个寂寞的人。” 张怀德看她,“一生得一知己足矣,她不失为一个快乐的人。” 勤勤奇说:“你的想法同家母一样,一生对牢一个人于愿已足,完全不需要其他朋友。” 张怀德苦涩地微笑,双眼凝视檀中恕背部,充满爱慕之意。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欠了另一些人若干无法偿还的债。 勤勤与张怀德没有再交换对白。 下葬的不止是廖怡的身体,也是一段过去的传奇。 勤勤对她的资料可说相当清楚,这样的感情与这样的故事,在今时今日,没有可能发生。 勤勤只感到些微悲伤,转眼即逝。 礼成后檀中恕站着不动,勤勤自动退出,走到一半回头看去,只见张怀德站在他身后约十步之处,一身黑衣,活像檀中恕的影子。 勤勤回到家,换下素服。 王妈在工作间静心聆听股票行情报告,这是她的正经生意,上午买进,下午沽出。收入胜过大班。 勤勤忽然又有创作的冲动,她走进旧时画室,把麻将桌子轻轻抬至一角,腾出空间,搭起画架。 颜料都干涸了,勤勤自言自语,一边挤锡管一边说:“来,别放弃,拿点颜色出来看看。” 扰攘半日,才得红色与黄色尚可应用。 勤勤也不去计较,一伸手,就描出大样来。 她逗留在画室之内直至腰酸臂软,好久没有这样运动,体力上已经吃不消。 勤勤蜷缩在安乐椅上打个呵欠。 今日她约了杨光出去庆祝,不能爽约。 杨光许久没有这样说了:“我来接你。” 她请杨光坐下聊天。 他忙不迭地向勤勤报告与张怀德谈判过程,绘声绘色,勤勤笑吟吟聆听。 这小子,平素这样潇洒不羁,一旦接触名利,也会沾沾自喜,洋洋自得起来,不是没有暴发户味道的。 所以,很多时候,批评他人行为举止庸俗,不外是因为发言人还没有得到做浊人的机会。 勤勤没想到杨光也会有这种小船不可重载的姿态。 毕竟,他受压抑也太久了,高兴得稍微忘形一点,也是人之常情。 勤勤拍拍他肩膀,“从此你扬眉吐气,恭喜恭喜。” “我回过家,”杨光一直说下去,“家人对我态度另一样了。” “当然,现在你已不是他们的负累。” “从前我也不是。”杨光申辩,“我一直识相。” “杨光,现在还计较这些干吗?” 杨光看着勤勤,“你也是过来人吧?” “有几个文艺工作者幸运得没有遭过白眼?谁叫你不是建筑系及医科高材生,人家自幼气宇轩昂,百毒不侵。” 杨光笑了。 “你几时搬出小公寓?” “明天有人同我去看房子。” “我真的替你高兴,以你的才华,早应该有今天。” 杨光谦曰:“也不过刚刚开始,相当患得患失。” “你放心,张怀德相信是本行最伟大的经理人。” 她一定会把杨光捧出来。 “我怎么报答你穿针引线?” “唉,杨光,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天才不可能长久埋没。” “勤勤,你世故很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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