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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李平急忙附身过去,朱小姐说:“有人急事找你。”

  李平一怔,这时主席已经停止说话,反感地不耐烦地朝她们看来。

  李平只得以最迅速的动作,退出会议室,掩上门。

  她问玛丽:“谁找我?”

  玛丽朝她身后一指。

  李平转身,接待室坐着高卓敏,憔悴、疲倦、伤心,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年,一身衣服又脏又皱。

  而且,李平一眼看出来,她有了身孕。

  卓敏怎么会变成这样子,李平大吃一惊。

  她走过去,叫她。

  卓敏像是看到救星,颤抖着嘴唇,却开不了口。

  李平把她扶进办公室,“有话慢慢说。”

  卓敏没有回答她,“你现在可走得开?”

  “告诉我什么事,可是王羡明同你有龃龉,先坐下,喝杯水再说。”

  “我昨晚就一直找你,羡明,他出了事,在医院里。”

  李平一颗心剧跳起来,语气维持镇静,“哪家医院?”

  “圣恩医院六楼。”

  “伤势可重?”

  “头脸缝了好几十针,恐怕还有内伤,”卓敏无限辛酸,“要留院观察。”

  “怎么会这样?”

  “有人寻仇,在停车场等他,拿着铁枝迎头便打。”

  李平握紧拳头,“是谁同他过不去?”

  卓敏颓然,“自从与你分手之后,他一直闷闷不乐,喝得很厉害,一言不合,便拔出拳头。”

  李平缓缓抬起头。

  “一整个晚上,昏迷中,他都唤你的名字。”

  李平听卓敏这么说,恍若隔世,那已是许久许久以前的事了,一早经已结束,怎么又拿出来讲。

  “请你去见他,李平。”

  “卓敏,振作一点。”

  平日活泼爽朗的卓敏,如今受尽折磨,乏力地靠在李平肩膀上。

  “我们一起去看他。”

  抵达医院,若不是卓敏指出床位躺着的是羡明,李平恐怕认不出来。

  睡着的脸同醒的时候往往有很大的分别,况且王羡明的面孔早变了形,两只眼角爆裂,缝过针,拙劣的针脚骤眼看似蜈蚣,又像条拉链,有点滑稽兼恐怖的味道,头壳上缠满白纱布,双目紧闭,他正昏睡,没有反应,但是却咬着牙、咧着齿,充满恨意,像不知要置谁于死地。

  李平心头一阵辛酸,别转面孔。

  他们三人都变了,都不再是开头那个人。

  李平尤其内疚,王羡明与高卓敏却又是因为她而变成这个样子的。

  她低声问卓敏:“他父母呢?”

  “不敢告诉他们。”

  “兄嫂呢?”

  “上个月启程到加拿大去了。”

  “昨晚至今,你一直没有休息过?”

  卓敏摇摇头,“他一直叫你的名字。”她不能释然。

  李平连忙说:“他恨我。”

  卓敏抬起头,苦笑问:“是吗,他恨你?”

  李平握住她的手,“快要做母亲了?”

  “是的。”

  “你要小心身体。”

  “李平,看,他醒了。”

  李平转过头去。

  王羡明痛苦地眨动眼睛,做这样的小动作都要用足全力,可见他伤势不轻。

  李平很想好好劝慰他几句,格于身边的卓敏,不便启声。

  护士巡房经过,看到一个样貌与装扮都与三等公众病房不合衬的艳女,不禁多看两眼,李平更添三分尴尬。

  好一个卓敏,到这种时候还宽宏大量的附身过去解围,“羡明,李平来了。”

  王羡明停一停神,他看到李平了,双眼在一刹那闪出爱慕、渴望、怨怼、伤心、绝望的诸般神色来,逼得李平低下头,她无法正视这样一双眼睛。

  他嘶哑的声音问:“卓敏叫你来?”

  李平点点头。

  他不记得昏迷时候叫过谁的名字。

  看到李平,他似乎得到满足,竭力想挤出一个笑容,但不知怎地,泪水灌满眼眶,不受控制,溢泻而出,连他自己都吃惊,想伸手去揩,但手也受了伤,扎得似粽子,不能执行任务。

  李平按住他的手,“你很快会好的。”

  王羡明点点头。

  “快要做父亲的人,那毛躁脾气,真得改他一改。”

  王羡明听了这句话,头上如着了一盆冰水,慢慢醒悟过来,眼中炽热的神色渐渐褪去,他像是想起了前尘往事,逝去的早已逝去。

  李平又说:“从医院出去,想必要补行婚礼,别忘记我的帖子。”

  羡明试图解释:“我喝了一点酒……”

  “以后要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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