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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他到了警局,十分讶异,同相熟的史密斯警员说:“我当时并没有看到凶手。”

  警员十分冷静,“在案件中你失去妻、儿、以及一条手臂,当然你知道凶手是谁。”

  周万亨明白了。

  “你必需指证他。”

  疑凶隔着单面玻璃坐在一张椅子上。

  他分明经过殴打,面孔肿得做猪头,血瘀处处,双目都睁不开来。

  警员说:“我们庆幸凶手终于落网,请在此签字。”

  周万亨凝视那人良久。

  “请在此签字。”有人催促。

  万亨抬起头,“当日,我并无见到此人。”

  “中士,你也许不明白,我们心中毫无疑问。”

  “我知道,但我当日的确末见此人。”

  “你不想报仇?”语气已经非常不耐烦。

  万亨答:“当然我想讨还公道。”

  “那么签名指证。”

  “我不能那样做。”

  他索性站起来离开替局。

  警员在他身后清晰地咒骂:“血淋淋的清佬。”

  “帮他也是白帮。”

  这场战争不知还要延绩到何时何日,不晓得还要拖累多少无辜。

  同一日,万亨到惠群墓地献花。

  放下小小一束紫色马尾兰,他坐在草地上,经经说:“现在我们与母亲同住,家豪已是一个小小孩,时光飞逝,不久想必会把女友带回家中。”

  蓝天白云,春风茄人,万亨丝毫不觉,只黯然抹去眼泪。

  “惠群你可知,我苦苦思忆你。”

  一只红胸知更鸟飞到墓碑上停下。

  “慧群,是你吗是你吗。”

  他掩住面孔。

  这时忽然有一小小声音问:“你哭了?”

  万亨吃一笃,连忙抬起头来。

  见一小小土生女站他面前,约五六岁,面孔是东方人的脸,可是神情表情完全属于西方。

  定是跟大人来扫墓,不知何故,走到此地。

  “你父母呢?”

  她伸手一指,“那一边。”

  “不要走失才好。”

  那孩子却又问:“你的左手怎么了?”

  已能正确地分辨左、右,算是了不起。

  万亨答:“我失去了它。”

  她好奇地问:“永远失去?”

  “是,再也长不回来。”

  她耸然动容,“啊,那多惨。”

  万亨尚未回答,女孩母亲已匆匆找来。

  她没声价道歉:“对不起,先生,打扰了你,小孩不懂事。”

  她拖着女儿速速离去,分明已看到陌生人断臂,可是不动声色,匆匆走开。

  此际天空已转为紫色,快要下雨,万亨鞠一个躬,黯然离去。

  不是自己的孩子,不会陪你说话,同你亲热,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他忽然渴望有一只小手轻经抚摸他的头脸,唤他爸爸。

  他的未生儿不知是男是女。

  那夜,他喝得很醉。

  酒馆打烊时夥计亮灯才发觉他倒在卡座底下不省人事。

  万新无言无怨地把他扛回家去。

  第二天万亨向大哥道歉:“又像一只死猪。”

  万新扬扬手,“见怪不怪。”

  “你一直宠坏我。”

  “一世人两兄弟,少废话。”

  “你亦知道我不曾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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