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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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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常的生活着,不得志,多牢骚,仍然有幻想,不停的作梦。 譬如说:我要求加稿费,上门去求国香。 国香愕然,“我不管稿费的事,你应同会计部去说。” “但你是编辑。” “是呀,我只编只辑,”她微笑,“会计部才管钱。” “好。” “小陈,本社去年刚自动加过稿费。”她提醒我。 “今年是今年。” 她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欲言又止,象是开不了口。 “国香,你要同我说什么?” 她想了很久,才说:“我想劝你适可而止。” 我一呆,争取酬劳有什么不可?我没听懂,直往会计部去。 会计主任永远财主模样,他把左右手两只拇指插在三件头西装背心的小口袋中,冷冷的看着我。 我说:“加稿费。” 他说:“加不加我拿不了主意。” “你是财神爷。” “我只管出纳,人叫我付多少我付多少。” “那么同谁讲?” “当然是同老板。” “可是去年明明由你付给我。” 他不屑与我再说下去,扬一扬手。 我碰一鼻子灰,原来要同老板交涉才行。腹腔又痛起来,满头汗珠,只得匆匆离开。真窝囊。 不知谁说得对,世上任何事只得两流:一流与末流。当中的全不算数。 我听一位作家说,加稿费最容易不过,只要坚决肯定地说出要求,便可如愿以偿,否则至多罢写。 我误会了。我忘记站上秤磅,量一量自己几斤几两。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不通气,如一团蕃薯,不碰壁是不学乖的。 要在社会上有成就,必须玲珑剔透吧,象国香那样,玻璃肠肚,水晶心肝。 我惭愧得一边面孔辣辣红起来,耳朵只觉烫热,历久不散。 啊,连一个女孩子都比不上。 当天晚上,腹痛得无以复加,我一个人躺床上怪叫,求上帝早日接我回家,免得多受折磨。 任何止痛药都不生效,我落街,叫一部计程车,赶到急症室去。 因是私家医院,招呼甚佳,当值医生问许多问题,我忍痛回答他,面孔上所有可以皱的地方都皱起来,痛真是最可怕的感觉。我似一只虾米般躺在病床上呻吟。 医生同我说:“陈先生,你要住院。” “干么?是胃溃疡?” “不,我们要详细检查。” “我已经详细检查过。” 医生的声音严厉起来,“陈先生,健康要紧。” 我是个文人,手停口停,荷包也要紧。 但我还是留了下来。 如果我不是如此失意,这种事就不会发生。牛年无异是我的年,有得做,没得吃,黑过墨斗。 我照了十多张爱克斯光片。 主诊医生问我:“你痛了多久?” “几个月。” “几个月都不看医生?” “怎么没有,鼎鼎大名的赛扁鹊说我是神经痛。” “你身体有事,陈先生,而且不是小事。” 我的心加速,瞪着医生,内脏翻腾起来,有说不出的难过。 “什么事?胆石?”我已作了最坏的打算。 “阁下腹腔上附着一个肿瘤,大如鸡卵。” 嗄。 我的天呀。 我瞪大眼睛,“你们这里动手术收多少费用?” “陈先生,我们要切开来验。” “验,验什么?” “陈先生,你好象还不大明白,恶性肿瘤,俗称癌。” 我耳朵嗡嗡声。 什么?我? 我生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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