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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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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时间谁也下不了台。”她说:“假以时日才行。” “他想念你,”我说:“向我提及你。” “是的,忙着忖度如何与每一个人斗。其实我替他惋惜,他此刻真的寂寞。”齐家说. “你若果肯回到他身边,情况又不同,我觉得你们是相爱的。” “只是水火不容。”她笑了。 “这次见过他没有?”我问。 “没有。通话已经足够,他以前还叫我有话同女秘书说呢。” 我摇摇头,忽然想起来,“李莉这家伙呢?” “仍在家。”齐家说。 我放下心来.没有她在附近,我与齐家相处就容易得多。 “什么时候回去?”齐家问我。 “我是无所谓的,既然来了,走走也好。”我说:“你呢?” “三两天没问题。” 乐基拍手,“好得很,我要吃海鲜,逛万佛寺。” 我问:“她外公有没有见过她?这么可爱的小家伙。” 齐家摇摇头,骄傲的说;“除非他求我。” “他没有其它的孙子?” 齐家笑,“我那几个兄弟,没有一人肯结婚,孙子,如果他肯承认,只是他又怕吃亏。 我摇摇头,忻老先生也不如外人看得那么开心,他生活中也不是没有荆棘的。 “他现在寂寞,我知道,但是谁也不肯接近他.有没有发觉他无论说什么话都带有命令性?真要命。” “但他确是个权威人物,你要原谅他。” “何必对牢老婆子女权威?我们什么都没享受到,他的钱是他白己的,如今分了家产好多了,以前哥哥啼笑皆非,要有他的签字才能用钱。真没见过那么彻底失败的人,除了做生意,什么都不会。这次口气已软下来,算得很大的让步。” 我用手撑住头,“你猜他会不会批准我同你来往?” “我同你?”齐家笑,“当然不会,他早已放弃我。” “是吗?”我失望:“那意思是说,我们是完全自由的?一点阻滞也没有?那太不浪漫了,爱情若没有障碍,如何能算爱情?” 乐基在一旁说:“妈妈常说:我是她的障碍。” “你觉得怎么样?”我问齐家。 她用手遮住面孔笑。 “我猜令尊之所以记得家母,乃是因为得不到的缘故,世上没有什么比得不到的爱更荡气回肠。” “我想不,爹确是想念她。” “记得那么遥远的事,真不容易。”我说:“他那么忙,生活过得那么丰富。” “现在他最后一个希望也要幻灭。”齐家惋惜说。 “但籍此我认识了你,一切是注定的。” 齐家微笑。 我说:“我以为你爹会指着我骂:臭小子我不准我女儿同你这里人来往;多刺激,然后我可以指着他回骂:我不稀半你的臭钱。” “这一切在十年前都发生过了。” “是乐基的父亲?”我问。 “是。”齐家的眼睛看着远处。 “多么不幸。所以爱情也许只是平安温馨的好,你说是不是?” 她把目光收回来,看着我:“你决定了?”只有我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 “完全决定,百分之一百决定。” 乐基说:“妈妈,我累。” “我们要休息。”齐家说。 “你住哪里?”我问:“我送你。” “在你楼上,二O六一室。” 我们大笑。 那一夜,我原以为可以睡得很好很好,因为第二天要与齐家出去玩,我们约在中午。 也许旅途大疲倦,我竟没有依时醒来,电话铃剌耳的响,我还以为是齐家来催我。 一看钟,下午一时,我满腹道歉的话要向齐家说,但电话里的声音是妈妈。 “妈妈?”我跳起来,瞌睡虫全部跑脱,“你如此气急败坏,是干什么?” “忻菊泉,他---” “他怎么?”我问。 “他打电报给我,说他正在途中。”妈妈的声音非常惶恐。 “什么途中?”我一时弄不明白。 “他来看我,飞机傍晚七时抵达。” 好老小子。这么快,昨日中午我才与他在这里见过面。难得他五十多岁的人追起异性来勇猛不减当年,终于拿出诚意的表示来了。 “我怎么办?”母亲亦彷徨得似一少女。 “大哥呢?他不是主意最多?” “他不在。”母亲声音中有一丝高兴。 “到什么地方夫了?”我讶异。 “乔治王子镇。”母亲说。 咦,事有蹊跷,他到那里去干什么? “几时回来?”我又问。 “没说,可能三两天。” “妈妈,那么你真是一个人了,你自己决定吧。” “这……彭年,真是的,我与他有廿多三十年没见面了。” “到飞机场去接他。”我建议。 “什么?”妈妈犹疑。 “朋友之道,原应如此。”我提醒她。 “应该有接他的人吧,他在这里亦有生意……”母亲说:“我何必多此一举。” “一个女人过份矜持就小家子气,有失大方。”我又说。 “去接他?”母亲的心内显然有十五只吊桶。 “现在先去做头发,看该穿哪件衣服,你自己定夺吧,我马上订飞机票回来,再与你联络,你自己保重。” “彭年,彭年--” “记得自然一点。”我挂上电话。 房门嘭嘭嘭响起来。 我去开门,是齐家。 她一面孔惊奇,“彭年,我爹赶到温哥华去了。” “我知道,我妈说他于今夜七点钟可以抵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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