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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着厌恶徐培南,联带疏远徐氏夫妇。

  我已经长大,再也不比从前那么好欺侮。

  元震是完全相反的一个男孩子,谢谢天。

  他曾经问我,“那怪物是谁?”

  “父亲朋友的儿子。”

  “美国低级粗糙的一面他学齐了。”元震如此说。

  “可不是。”

  “他念什么科?”

  “谁知道,我们别说他好不好?”

  以后都没再提过徐培南。

  搪瓷制成品被塑胶代替,小厂家的生意一落千丈,不过咱们徐蓝两家没有太大的开销,拿积蕃的利息出来挡一挡也就可以过去。

  父亲老说:“什么叫做发财?我要求低,自认可以上岸了。”

  毕业后我找到一份很稳定的工作,同事们都说大机构内都斗争很厉害,我却不觉得,也有说我闲话的人,什么她不在乎啦、家境太好做不长啦,君不见她日日司机送上班啦等等,我都一笑置之,不予受理,也许老板听在耳中会真的以为我心不在此,不推荐我升职,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矣。

  元震决定往英国修硕士,他考取伦敦大学。我认为英国很适合他,他根本已经有那种气质,说话噤声,表情含蓄,永远低调子,穿衣服都只黑白灰三个颜色,再去到那种文明古国,相得益影。

  当时不少同学说:“英国……没落了。”

  元震说:“有自由有文化的国度是永远不会没落的。”

  我觉得这句话说重了一点,我们不过是去学习,犯不着为外国人得罪自己人。

  不过我原谅他,也许他不爱被人泼冷水。

  大学中他并没行人多的知心朋友,他嫌他们肤浅、他们嫌他孤傲。

  元震对于中国人的俗例很不以为然,除了过时过节,他都不大上我家的门。

  我却欣赏这种气质。

  时间过得真快,他进伦大已经有两年。暑假我去看过他一次,他并没有回来,修硕士不过需时两年,何必劳碌。

  去年我们在欧洲逛了一个月,简直乐不思蜀。

  这是我第二次去欧洲。

  第一次年纪太小,当年十四岁,跟旅行团去见识,走马看花,不懂得欣赏,去年才真被欧洲吸引住,一直对那边的风土人情不能忘怀。

  下班开信箱,元震的信落出来,我快乐地打开,边读边按门铃。

  母亲来开门,见是我,立刻说,“培南回来了。”

  “谁?”我拾起头来。

  “徐培南。”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徐培南。”我说。

  “这我们都知道,”母亲苦口婆心,“但到底是世交呢,今夜徐伯母请客,你说什么都要去。”

  “他年年回来好几次,如果真要吃,挣死都有份。”

  “志鹃。”

  “说我不舒服。”我立刻皱起眉头,“今日上司无理取闹,害得我胃气疼。”

  “志鹃。”

  我笑,推妈妈一下。

  “人家回来不走了,在找工作做。”她补一句。

  “那更好,吃饭的机会多着。”

  “你自己说的,下回请的时候,你可不能不到。”

  是是是。先敷衍了再说。

  我躺到床上细阅元震的信。

  徐伯母过来寒暄,我装作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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