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亦舒作品集 > 香芍药的婚事 > | 上一页 下一页 |
十一 | |
|
|
"也好,让我做顿饭,孝敬她老人家。" "还振振有词?你会做什么?炒饭?咕噜肉?" 我说:“这里可真偏僻,有什么三长两短,谁知道?生了急病,怎么通知人?" "机帆船每天来,通知警方,可以坐直升机去医院,比在市区内等计程车要快得多。" "嘿,可真没想到香港有这种地方。"我摇摇头,"听上去居然还没有什么不便。" "叫你开了眼界了。" "可真是的,我该怎么谢你呢?"我调笑说。 裘去打水洗澡,我在屋内四处打量。 走廊的门边还放着一碗猫饭与一碗水,我走过去瞧,两样都是新鲜添上的,没有腥气,也不见猫毛,看样子老太太顶会照顾,身体还很健康,我放心了。 房内隐隐传出咳喇声。 我略为犹疑,提高声音说:“老太太,我是约瑟的朋友,来住几天玩。" 房内隐隐传出"嗯,嗯"的声音。 我又说:“我不打扰你了。" 有几声猫叫答我。 裘回来了,看见我就笑着摇头,"你站那儿干什么?"他问,"你跟谁说话?" "你祖母呀。" "她耳朵不好,听不见。" "可是她听到我。" "她至多'嗯嗯嗯'地答复你,是不是?" "又被你说对了。" "别去打扰她,我们管我们玩,她只要有那只猫就有伴了。" "谁做饭?" "不是说有佣人吗?"裘略为不耐烦。 "又毛躁了。"我看他一眼。 那天我们睡得早。 郊外风很大,吹得窗门啪啪响,我心里无限的不安,我与裘的前途……不如说服他与我一起回纽约……我已开始想家,家里定时的三顿饭,父母的呵护,温暖舒适的被窝,这一切上裘,我都希望兼得,我是一个贪心的女人,但我非常勇于原谅自己,人的本性都如此呢。 我想起床与裘去商量,木板床令我腰酸背痛,但我四肢发软,使不出劲道。 我既好气又好笑,这好比《水浒传》中好汉中了迷药似地。 迷药。 我心中闪过一阵亮光,我真的服了迷药?否则如何解释这些日子来,我一碰到床便昏迷不醒? 是裘! 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心一阵寒冷,整个人却堕入黑甜乡。 第二天清早,是裘把我闹醒的同,他拿起我的辫梢,拨我的鼻孔,使我打喷嚏。 我惊醒便说:“你益发会欺侮人了。” 他问:“睡得可好?” 我想到昨夜的事,很犹疑,但尽量做到自然,“这张床,硬得简直像棺材!” 他歉意,“我替你找张褥子来。” 我凝视他。 “看着我干什么,过来吃早饭。” 我就一盆冷水冼了脸,看见桌子上摆着白粥,喝一口觉得也还香甜。 我说:“裘,我到底不惯乡下地方。” “我以为你会觉得新奇。” “裘,我想回去。” “再住几天,快了。”他说 “‘快了’?那是什么意思?”我有点害怕。 老太太房中打翻了东西,猫咪在声叫,老太太斥责的声音。 我的心又有点平安,也许是我多疑了,无论如何,不可以让他发觉我有异样之处。 我低下头说:“可是我总是要回纽约的。” “你是否要我立刻向你求婚?我们的认识还不够,”他把手放在我脖子上,缓缓收紧,“说不定我是蓝胡子,你们女人做事全凭感性,太不小心。” 我轻笑,丝毫不觉畏惧,尽管我对他起疑心,但是我不觉得他会伤害我,女人对这种感觉是一向灵敏的。 他叹一口抽气。 早餐后他带我到山上去写生,下午我们钓鱼,我懒洋洋躺在他大腿上,问他何以老祖母不出来晒晒太阳。 “你怎么知道她不出来?也许现在她与猫正坐在空地上。”裘说。 我问:“你呢?现在你又没工作,裘,你可愿意与我一起到纽约去?” “什么?”他愤怒地说,“投靠你们香家?” “裘,你有自己的本事,怎么可以这样说?” “万万不能!”他决绝地说,“绝对是你香芍药跟着我走,我岂可以跟你?“ “是是是,大男人,是是是。” “你们香家──哼!”他自鼻子里发出来的蔑视。 我也不禁有气,“我们香家怎么了?真好笑,我们三代是移民,美国华侨,三代是珠宝商,守法纳税的规矩人,你又怎么了?” “三代之前呢?”他冷笑。 “三代之前难道是长毛不成?”我说,“我家曾祖,也是个珠宝匠人。” “他多行不义!” “谁呵,”我惊叫着跳起来,“你在说谁啊?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娶老婆要打听她三代祖宗的事迹,裘约瑟,你脑筋有毛病。” 他怔住了,隔一会儿又静下来。 他问:“你可有听过你们香家的跟凌家的纠葛?” “有。”我简单地说。 |
|
|
|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