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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她的手果然只善于偷东西,而不善于干粗活。

  君亦寒冷眼旁观了半日,真有点后悔自己把这么上好的一块玉料交给她处置。

  “行了,就这样吧。”他忍不住开口,救下那块玉料。这么上好的羊脂玉,居然被她磨得如此坑坑洼洼、粗糙难看,还真是不容易啊……

  “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开始刻了?”她好奇地问。

  他没作声,将那块羊脂玉拿回来重新用砂纸打磨,她站在一边认真地看,但是看的并非他的手法,而是他的手。

  他的手并不像一般养尊处优的富家二少那样光润,在食指和拇指的指腹处都有薄薄的细茧,显然是平时握刀用力太多所致。他的骨节比一般人也稍显大了些,但是因为手指修长,所以看上去坚强有力,一握起东西,就仿彿有著一股不可动摇的力量。

  她呆呆地看著他的手,也不知出神多久,只听到他说:“水。”

  “啊?”她缓过神来,忙从茶壶里倒了一杆茶水递给他。

  君亦寒却没接过,冷冷道:“我要的是清水,洗玉用的。”

  “哦,谁叫你不说清楚嘛。”她从外面打了盆水回来,看著他将那块玉在水中细细的擦洗,终于露出晶莹洁白的本色,不由得惊喜地叫出声,“呀!真好看。”

  他又拿起一根铁笔,在玉的表面轻轻地划下将要雕刻的印记。

  “不觉得这里太热了吗?”他忽然开口。

  “是吗?”小桃红问:“那我把窗子再开得大一些?”

  “难道你不会扇扇子?”他放下铁笔,拿起了一把刻刀。

  她悄悄对著他吐了吐舌头,翻了个白眼,打开旁边的一个柜子,拿出了一把扇子。

  君亦寒看到那扇子,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扇子?”

  “你的屋子里我哪里没翻到过?”她笑得颇有些得意扬扬。

  他的眸子一下子变得深沉幽邃,默默地凝视她一瞬,调转了目光,全神贯注在自己手上的那块玉。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后,不疾不徐地摇著扇子。

  扇子是檀香木做的,每扬一下就会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而他手中的白玉在他的雕刻之下,一点一点地成型,混合著檀香的香气,就好像被赋予了生命般,更加光彩动人。

  她不由得看得痴了,看到那细长的眉眼、小巧的鼻子在他的手下慢慢地显露出来,忽然间,不知怎地鼻子一酸,她赶快用左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另一只手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一下。

  君亦寒感觉到身后的风停了,回头刚要问,忽然见到她眼中的泪光闪烁,转而疑问:“哭什么?让你扇扇子,你觉得累了还是委屈了?”

  “不是……我、我只是喜欢这块玉,不,是羡慕被你雕刻的人。”她的眼泪如珍珠,咱嗒咱嗒地滚落,“要是我也能成为你手下雕刻的一块玉,就太幸福了。”

  她的话自然流露,真情十足绝无做作,让他不由得愣住。

  他雕刻玉已经十几年,但是从未有人这样赞美过他的手艺,所有人都是赞赏他的刀工,或者是赞美成品的精巧完美,绝不会有人说自己想变成他手下的一块玉。

  这丫头……真是特别。

  他将目光收回,不让自己的语气泄露出半点心绪,“今天晚上你家小姐有没有告诉你睡在哪里?”

  “我?自然是回房去睡啊,还能睡在哪里?”

  “就睡在这里。”他说:“晚上还有很多活儿要做。”

  “那可不行。”她脱口而出,脸红了,“我好歹是个姑娘家。”

  “姑娘家会大半夜地老往人家男人的屋里钻?”他讽刺地一笑,“你要是回去睡也可以,但是我就只能如实告诉你家小姐,说你伺候无方。”

  “你背后出损招,岂是君子所为?”她气得一下跳起来,“我们大小姐才不会听你胡说。”

  “哦?是吗?要不要试试看?”他惬意地一脚搭在桌子上,晃了晃,将手中的玉放在桌上,叹气道:“看来今天是没心情刻下去了,也许进度要耽误一天。”

  “你!真是卑鄙小人!”她狠狠地说道,顿顿足,向外走。

  这下倒出乎君亦寒的意料,不由得回头问她,“你真敢走?”

  “我去抱被子!难道要我晚上睡在地上不成?”她凶巴巴地喊。

  “这丫头,真不知道我在救她?”他低低地笑了。

  不知道小桃红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回来的时候并不像走时那样满面怒容,他偷眼看去,只见她嘴角挂著一丝笑容,口中似乎还哼著歌。

  她在高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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