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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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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负手而立,也不回应太子的嘲讽,只似笑非笑地说:“太子是否可以将您左右护卫屏退至十步之外,我有些话想与您私谈。” 朱世隆紧张地盯着他的双手。当初被他以短匕抵住咽喉之事还历历在目,自己岂能让历史重演?“你有什么事不敢当着众人面前说的?还得单独说?”因为害怕而故意激他。 朱世弘微笑道:“所谓法不传六耳,但既然太子非要有人跟随,那些见不得人的话……我也只好明说了。” 他倏然拉开衣襟,露出里面紧裹的白布。 “我在前方浴血奋战许久,好不容易归国却在途中遭人暗算,请问太子,您是否知道出手伤我的人是谁?” 朱世隆眯起眼打哈哈敷衍,“二弟这话问得真奇怪,你受伤与我何干?” 他盯着他,淡淡地说:“数年前,简方大学士的妻子入宫与容妃叙谈,出宫时却惨遭不测,这件事刑部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到那几名刺客是如何入宫,又藏匿到何处,一时成了无头公案,让容妃恼怒了很久。” “你是来教训我对刑部督管不力吗?我的刑部因为你们吏部的打压,害得我们都不能升堂问案了,我手下无兵无将,你要我怎么办?”他哼哼冷笑。 朱世弘不理他,继续道:“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今我总算查出点眉目来。那几名在半路上伏击我的刺客,那出手方位和兵器留下的伤痕,与当日在简夫人身上留下的一模一样,这说明他们是同一批人。 “我派人一路追踪这几人的下落,追到皇宫附近竟突然不见了,由此我大胆猜测,这几人莫非本来就是宫里的人?若是如此,他们杀人之后才有可能轻易逃脱,因为他们杀人之后就可换装滞留宫内,刑部当然无法从宫外人身上查出线索。” 朱世隆一副不耐烦地问:“你为什么要唠唠叨叨地和我分析案情,这与我有关吗?” 话音未落,朱世弘陡然出手,迅雷一般抓住太子身边一名护卫的琵琶骨,令对方立刻半身酸软,动弹不得。 “你这是什么意思?”朱世隆大惊地怒问。 他冷冷地看着被箝制住的这名护卫,将袖口一掀,只见对方的胳膊上赫然有一道新的伤痕。 “这实在很有趣,当初伤我的刺客之中,有一人被我用剑反伤,伤口的位置就正在此处,分毫不差。” 他最后这一句话轻轻的吐出,让朱世隆勃然大怒,“无礼!难道你是在指控我派人暗杀你吗?” 朱世弘见他恼羞成怒,不禁笑了,手指一松,将那人推回他面前,“我知道,仅凭这点证据还不足以服人,所以太子您大可以放心,行刺我的黑锅现在丢到苎萝人的头上了,与您半点关系也没有。” 朱世隆听他这样说,反而更加不安了,“你到底想怎样?” 他唇边噙着一丝冷笑,眸光寒意逼人,“我的仇人,我会亲自手刃,怎能假手他人?这些年有人处心积虑地想让我求生不能,那我就礼尚往来,还他一个求死不得,咱们就来看看这施南的天到底为谁而明!” 他沉声说出的话语,犹如公开的下战书,让太子浑身上下寒毛直竖。 见他施施然地抽身离开,朱世隆一挥手,就抽了身边那名护卫一记耳光。“混帐!既然受了伤,又怎么敢在他面前出现?” 那护卫忙跪下辩解,“是属下大意,属下以为自己那时蒙着面,常德王就看不出来……” “老二精明得像鬼,你以为他看不出来?他的心早就像明镜似的,看得可透彻了!”他盯着朱世弘的背影,又是阴恻恻地一笑,“好,既然事情都已挑破,我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他以为他就要做苎萝的驸马了,就敢在我头上动土?我岂能让他顺顺利利地得偿所愿?” 简依人一直远远地看着辛庆宫门前所发生的一切。她不知道世弘和太子说了些什么,但是看太子的脸色着实不好,便知道他们不是在谈论什么好事。 太子最近是越来越小心了,虽说势力极大,可由他频繁出入辛庆宫的情况,说明他对皇上的态度是越来越在乎,不像前几年,随随便便就杀个人、罢个官,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这也难怪,先前太子党一直怂恿着皇上禅位给太子,以为凭借他们如今强大的声势就可以把皇上赶下台,但他们忘了皇帝毕竟是皇帝,余威犹在,而世弘……也早已不是那个闷头做事、默默受罚的二皇子了。 当年世文去世之后,太子几次想要回户部,皇上却一直拖延着没有同意。实际上,户部一直在她的掌握中。这是谁也想不到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只有她、皇上、世弘三人知道。 这些年,户部的公文都以皇上的语气批示,但实际看公文、批公文的都是她。遇到不懂的事情她就去请教世弘,最终再由皇上裁度。她知道皇上这样安排不仅仅是为了制约太子的势力再次扩张,还因为他对世文的死耿耿于怀。 身为一个父亲,他不能救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是他心底的痛。 可其实即使没有太子三番两次的挑衅,世文也未必能够长命百岁,但是皇上情愿把害死世文的罪名扣在太子的头上,就表示他对太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 她和世弘当然知道这个机会是多么千载难逢。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户部犹如人身上的血液,一旦血液不再流动就等于死亡,如此重要的权力握在自己手中,对他们的计划是再有利不过。 而世弘掌管的吏部,这几年不断地寻找太子党羽的种种弊端,尤其是刑部虽为太子党羽赚取了丰厚的利润,但也为他们埋下太多不安的因素,就好像已经淬满了毒药的苹果,无论从哪里下口,都是死路一条。 最幸运的是……太子党还浑然不觉,继续我行我素,为所欲为。 “他们就像一条破烂不堪的大船,逆水行舟还严重超载,终有一天会沉的。”世弘如是评价。 事实也果然如此,刑部的弊病已爆发出来,虽还僵持不下,尚未解决,可很快太子便会败下阵来。 而她并不会对太子等人有过多的评价和判断,她只默默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世弘若出征,她会在三天之内,将几万大军的粮草调齐。 当世弘在前线作战时,她会透过买通的各宫太监宫女,密切关注任何与太子一党有关的消息,哪怕只是太子党中某位官员的妻子过寿,她也可以从中看出一些端倪,然后她再将其中有用的信息汇整成密信,以飞鸽传书的方式送到他手中。 当他“铩羽而归”的时候,她便已经开始着手调集下一次战役的粮草了。 她与他,这些年就是这样彼此扶持,相依相伴的走过。 无人知,心相许。 “王妃,容妃娘娘想邀您在承恩宫一起用膳。”一名宫女在她身后开口道。 本远远看向辛庆宫外头太子一行人的她,回神望向手中竹篮里的几枝桃花,柔声说:“烦请转告娘娘,我要去见陛下,可能无法叨扰娘娘这顿饭了。” “娘娘说,今天无论如何都想见您一面,望您务必赏光。” 宫女的话让她一愣,思忖了半晌后,才点点头,“好吧,那我晚些再过去。” 今天辛庆宫的午膳到得比平时都早。简依人坐在正殿内的桌旁,却始终没有动筷子,她一直目不斜视地望着对面的皇上,而皇上同样目不斜视地看着手中的那份摺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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