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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贺非命站在小院门口,笑着对车内的宇文柔摆了摆手,然后转身拉门。

  门没有上锁,圣都的治理向来不错,鲜有盗贼,这应该是说托令狐笑的福吧?

  但是当她刚刚走进大门,似是等待已久的,一柄冷冰冰的长剑横在眼前。院门也砰地一声被人撞上。

  她眨了眨眼,“莫非今日我出门没有看皇历,得罪了哪位吗?小女子向来行事谨慎,本本分分,自问没有做过亏心事。”

  “有人要你死,你便不能活。”那冷冷的声音听来有几分熟悉,又有些陌生。她的脖子还能转动,所以不算是很意外地看到了杀手那张未经遮挡的脸。

  “令狐……舞人?”要认出他并不算难,一是因为刚才在船上曾经见过一面,二是因为他有一张和令狐笑极为相似的脸。

  “听说令狐舞人是令狐笑手边的第一杀手,想不到令狐笑一出手就派出你这样的重头人物来对付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无名小卒,是不是有点杀鸡用牛刀了?”

  令狐舞人盯着她:“你还有何遗言?”

  “我上无父母,旁无兄弟姐妹,下无儿女,就算是有遗言也不知道该留给谁。”

  “那你就可以死个痛快了。”那剑并不快,但是剑锋锐利,还未碰到她的肌肤已经让她的脖颈上都泛起一层寒栗。

  “令狐笑在屋内吗?”在如此逼人的杀气面前她居然还能问出这样一句话,令狐舞人的剑蓦地停住了。

  “看来我猜对了?”她微笑道:“我虽然没有遗言,但是可不可以见他一面?”

  她终于又见到令狐笑,第一次,一对一地见面。

  令狐笑就坐在她这间小屋中,悠闲地喝茶。

  “我早上出门前刚沏的龙井,现在只怕已经凉透了,丞相喝了不会冷心冷胃吗?”她扶着门框笑道:“小小茅舍,今日有丞相这样的大人物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令狐笑深深地看她一眼,“你的口才向来不错,只不过本相不爱听这一套,你就算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救不了你的命。”

  “丞相是下定决心要杀我了?我可以问一句为什么吗?”

  “你以占卜之术套取今科考题,罪在不赦。”

  她笑道:“丞相给我的罪名不小,只是不知道可有人证物证?”

  “本相就是人证。”令狐笑噙着冷笑:“况且本相要杀人,未必要给他一个完满的答复。”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丞相是怕了小女子我,所以才要杀我?”她慢悠悠地说:“如果丞相自以为可以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为什么还怕我这个弱女子兴风作浪?杀我,就可以让您高枕无忧了?”

  她住了口,等着他回答,迎候她的却是一片无声的沈默。

  她走到桌边,提起茶壶,“这壶茶是真的凉了,凉茶会有腥气,我去烧一壶热水来好了。”

  蓦然间,令狐笑按住了她的手腕,近在毫厘的寒眸虽然可以震慑住别人,却没有让她变色。

  “你主动来找本相,自然不是要找死,你想要什么?”

  她沉吟了一会儿,迎视他:“我要一次公平。”

  “公平?”一介民女和他要公平?

  “是,一个可以公平竞争的机会。”

  从她眼底流露出的那种强烈的欲望让令狐笑在瞬间了然了她的意图。“你想为你的先人报仇?”

  “当年之事我并不清楚,不过利用手中的权势将我全族贬为庶民,让他们颠沛流离,上百年不得返回圣都的罪魁祸首的的确确是你们令狐家。”

  “死在令狐家手里的人何止千百?”他并未有半点良心不安。

  她的笑容完全敛凝:“但是我既然是贺家的后人,总要为那些枉死的先人出一口恶气。”

  他的眼角牵出一丝鄙夷:“你以为你可以?”

  “所以要请丞相给我这个公平的机会。”

  “本相凭什么要给你这个机会?”

  “因为你寂寞。”她又笑了:“寂寞的人总希望找到一个能够和自己匹配的敌手,否则日复一日寂寞地活着,高处不胜寒,还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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