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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在气恼之后,她也逐渐不安起来,一语不发地紧跟在他后面,进了房间。

  李承毓抢先进了房之后,从旁边的一个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书中夹了一张折起来的纸。

  他将那张纸在桌上展开,指给她看,“你的阵法是从八卦中的奇门遁甲演化出来的,按照方位,应分惊、开、杜、生、死、景、休、伤八门才对,但是你现在的阵法中,惊门、死门都不知去向,反而生门连开三座。我若是不改,将士们用这样的阵法上阵杀敌,只会自毁伤亡,有去无回。

  “青澜,我知道你心中还是向着司空朝,所以你帮血月研制新阵法的时候,偷偷留了活路给司空朝的兵士。可你应该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只是转瞬间的事,敌人多一分活路,我们就多一分死路。我感谢你这些日子为血月付出的辛劳,但我不能放任部队用这种阵法克敌,他们甚至可能因此无法保命!司空朝的人命贵重,难道血月人的命就该被轻贱吗?”

  他的语气之重,措词之严厉,令聂青澜然变了脸色,心中的愧疚一下子涌了出来。她不得不承认他的每句话都是对的,因为她的确是给阵法留了很大的漏洞。

  她嗫嚅着想和他解释,但他没有再同她争辩的意思,转身便走。

  这一走,便是很久。

  这是聂青澜在成婚后第一次独守空房,也是第一次了解宫中那些女子为什么会为了争宠而用尽心机,不惜争个你死我活。

  因为这等待的寂寞滋味,实在是太过煎熬。

  婚后的每一夜,李承毓都会早早回来,夜晚风清,他会拉着她在院内,陪她看月亮。她知道他眼睛有疾之后,其实不想这样勉强他,但他总是表现得乐在其中。

  他时常会讲血月民间的一些传说,她听得津津有味。偶尔,他也会一改往日的谦谦君子之风,故意坏心地讲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鬼故事,她当下表现不在意,一边嘲笑他小看了她的胆色,其实暗中总忍不住死死拉住他的衣角。

  不管在战场上多么威风八面,她心中也有着属于女人的那一点点胆怯。

  后来意识到他是故意吓唬她,她曾气得摆姿态不理他,逼得他向自己道歉。

  现在想来,那些点点滴滴,莫不都是甜蜜。

  而这些甜蜜,与今夜的孤独清冷相比,更显得弥足珍贵。

  她后悔极了,本来就是自己有错在先,反倒去教训人家,更在他下属面前那么不给他面子,也难怪他要生气。

  看天色都已黑透,她终于下定决心不再空等,与其苦等无果又煎熬自己的心,例不如直接去找他,找到了,当面道歉,说不定就能化解一切。

  她起身刚冲到院门口,就见李承毓摇摇晃晃地扶着墙正往回走。

  聂青澜疾步奔去,一把将他扶住,柔声嗔怪,“铁雄怎么不扶你?这么黑,万一摔倒了……”

  她话未说完,倏然被他紧揽怀中,那铁一般的禁锢和暖暖的胸膛温度让她怔愣住,装了一肚子的道歉词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青澜,对不起……”结果竟是他先向她道歉。“我不该和你发脾气。”他温柔地在她耳边呢哝,“别记恨我。”

  “怎么会……其实是我的错。”她赶快接住他的话头,还没有说下去,已经被他封住了口。还有什么误会是情人的热吻不能化解的?

  一阵几乎触及灵魂的激吻过后,她红着脸说:“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在院子都敢……下人们时常会走来走去的,被他们看到了,你这个丞相还有威严吗?”

  他的拇指摩挲者她的红唇,轻笑道:“我已经叫他们都在外院等侯,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会进来打扰。”

  李承毓一把抱起她,惹得她惊呼一声,“呀,你自己走路都走不稳……”

  “回房的路,我闭着眼也能走回去。”

  他果真闭上眼,而且一步不差地将她抱回房内。

  “天,你这份本事是从哪学的?”她不禁惊叹他在黑夜辨路的本事。

  李承毓笑道:“你要是在黑夜中闭眼走路走惯了,会不自觉地去数每堵墙、每棵树,甚至每一盆花的方位和步数。”

  他的话让她不禁心生怜惜。闭着眼在黑暗中如明眼般进退自如,听来似是玄妙有趣,可那是要经过无数次的碰撞和疼痛才能成就的本事啊!若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忍受这样的痛苦?

  “你没找大夫看你的眼睛吗?也许能治得好。”聂青澜抚摸着他的眼角。这样一双金瞳,在白天中明亮璀璨得让人总是移不开视线,若是夜晚也能光彩夺目,必然将月华的光芒都一并夺去。

  “小时候家贫,顾不得看眼睛。”他含糊交代,嘴唇已经吻上她的脖颈。

  或许因为心中都对彼此有了歉意,所以今夜亲昵的举止都格外温柔细腻。他展现了一位丈夫所能给予妻子所有甜美的享受,尽心呵护;她则以一位妻子的婉转承欢,回应了他的温情。

  醉人的缠绵于是渐渐烧得滚烫,接纳彼此早己变得容易且熟稔,连呼吸都可以调息得一致。

  相融之后的深喘随着汗水一起渗出身体,聂青澜放开矜持,随着身体的感觉,从李承毓身上需索着那销魂蚀骨的快惑,啼吟连连。

  一波高潮旋过,他拥着她低喘笑道:“我要庆幸,除了我,再没有别的男子见过你这么美丽的样子。”

  她羞红了脸,蜷缩在他怀中。每次激情过后,她都羞得不敢看他的眼睛。

  以前她从不能想象,为什么那些军妓可以那样放肆地在帐子中,和部下淫啼浪叫,似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让她们高兴又痛苦。

  现在她知道了,男女床第之间的隐秘,竟可以把人变成另一个人。

  整整一夜的欢爱,让她的骨头几乎都要拆散了,全身再也使不出力气,只能放下尊严和矜持,小声求他“注意身体”,结果惹得他一阵嘲笑。

  终于平静下来,他拥着她,两人谁也不说话,只是这样望着彼心的眉眼,静静地躺着。

  她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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