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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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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苦笑道:“从小就没什么机会学,也没想到有一天我的性命会交给这片茫茫大海决定。” “你的性命不是交给大海,是交给我。”他用手肘撑着桌面,手掌托着脸,就这样斜看着她,眼神有几分戏谑,却又似有几分认真。 江夏离睫毛一闪,“当初,你为何要接下我这个烫手山芋?和杀人嫌犯挂上关系,对你又没什么好处。” “没办法,刘青树是我的故交,他托我的事情,我总不好拒绝。”温廷胤懒懒地又伏倒在桌上。 看他桌上似是摆了很多写字的纸,她便好奇地伸头一看,结果密密麻麻的全是账本上的数字。 “温家每年应该有上百万两的买卖吧?”江夏离看他虽然闭着眼,却并不是真的疲倦。 他哼了声,“怎么,你想替官府查我的帐?该交的税款,我可是一个铜板也没少。” 江夏离一笑,又靠近桌边,细细地看了眼桌上的几张账单。 “东岳向来北富南贫,但是这几年因为东川白家和君家的没落,已经渐渐没有了往日的辉煌,你看你这些船,十成倒有六成是开往南方沿海城镇的,成交的数字也比北方多了三成,可见东岳的南方开始慢慢崛起,难怪彭城人的腰杆儿都好像硬了许多。” 温廷胤一听,又马上坐起来,双眼竟比刚才还亮,“你对数字也挺留心的。” 她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得意,“当年我爹总是让我打理家中的账本,看多了,就习惯把事情兜在一起想,不过,我家一年的用度也不过千把两银子,和你家可不能比。” 他眼珠一转,“一个小小的侍郎大人,一年的俸禄不超过五百两银子吧,竟能用去千把两,不知道还在何处有进项啊?” 江夏离发现自己说溜了嘴,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好啦,你这个对官场了如指掌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爹再贪,也算是贪官里的清官了,否则一年怎会只有千把两的花销,要不是那几位姨娘太爱打扮,也无须花这么多银子。” 温廷胤将她拉到桌边,拿起一张纸问道:“算算这条船,这一趟航运下来,净赚多少?” 她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船上的货物价值十万七千四百零六两,路上的损耗是二百三十一两,再加上船工费一千二百七十六两,税费扣掉一千一百一十二两,运抵港口之后,货物的卸运费是四百五十七两,你将货物加价三成出售,最后净赚两万八千二百二十三两八钱。” 她毫不费力地飞快算出数字,还忍不住咋舌。 “你这一趟船工费就占了开销的大头,竟比税费还高,难怪有那么多人愿意到温家船行做事。” “这一艘货船需要至少一百名船工,分两班划船,连续航行十五天才能完成一次航运,他们赚的也是辛苦钱,所以一般一个人一两个月就走一次船,否则身体吃不消。” 温廷胤望着她,“你算账倒比我找的那些账房先生还快些,那些人磨磨蹭蹭,这点帐要算一笺茶的工夫,若是把一年的账目算清楚,没十天半个月根本算不完。” 江夏离笑着问:“怎么,现在觉得我有利用价值了?要不然,你帮我和刑部说说,就让我先保外候审,你就做我的保人。” “还说我是商人,我看你倒是很会利用人。”温廷胤笑道,“这件事还是等到了京城再说,刑部那里我虽然有点关系,但是要给你这个杀人嫌犯说情……可也是要疏通银子的,你有银子让我去疏通吗?” 她低着头,“走时那么匆忙,店里的伙计说不定还以为我被关在大狱里呢,更别说银子了,我现在身无分文……” 她看着他桌上的纸笔,忽然眼睛一亮,“或许你借我笔墨纸砚用用,咳咳,当然不是你所用的什么琉璃斋的纸和皇上送你的墨,最普通的就可以了。” “你不会又想靠卖三流文章赚钱吧?”温廷胤说出的话依然不中听。 这一回江夏离压根儿不生气了,只是歪着头对他笑,“就算是又怎样?你看不起我的东西,却有人看得起,你若是不信,我写几章出来,你叫人以我的名义在京城兜售,多了我不敢保证,一天赚进十几两银子总是没问题的。” “十几两银子?!”温廷胤不由得嗤之以鼻。“你知不知道一条死人的命,在刑部叫价多少?十几两银子,你连天牢大门的守卫都贿赂不了。” “死人的命都有人叫价?”她瞠目结舌。 “你也写官场,难道就没想过这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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